阿巴就看桑跑過來,霞也跑過去,還跟他抱在了一起。 “這下你放心了吧?非要這樣,今天該好好呆著的!”桑笑著對霞說完,看到阿巴過來又開心地喊了一句,“阿巴。” 霞的臉紅撲撲的:“我沒事啊。” 桑轉頭四處看了看,然後無奈地說:“我帶的食物不多啊。現在,我是已經拋棄商隊的一切來找你了,然後呢?” “你不會後悔的!”霞得意地說,“阿巴,我們可以出發了!” “我牽著你走吧,你啊!”桑有點責怪又有點無奈地說道。 阿巴疑惑地看著他牽起霞的手,霞已經開心地帶著他往地下世界所在的那片山峰走了。 兩個人挨得很近。 但霞並沒有說地下世界的事,卻隻是帶著桑開始繞著路走。 阿巴覺得這大概是霞的計劃吧。 在雪原上走了一天又一天,三個人攜帶的食物終於吃完了。 桑疲憊地看著霞:“還沒到嗎?食物已經吃完了。” 霞有點歉疚地說:“是我因為……痛,走慢了。而且,很久沒來這裡,有點迷路了。” “那總可以對我說說,到底是什麼地方,讓你非要我拋棄商隊的一切跟你去探索吧?”桑有點不滿,“我都已經一個人過來,跟著你走了十多天了。” “……”霞沉默了一下,卻抱住他的手臂搖了搖,“我已經有了方向,很快就能找到入口了!” 桑點了點頭,歎了一口氣,摸了摸她的腦袋:“先好好休息一晚,恢複體力,明天好好找吧。” 寂靜的夜裡,阿巴沒有睡著,她聽著霞和桑的呼吸,覺得他們也沒有睡著。 後來,桑起來了,就在帳篷外麵不遠,響起了他大概是在撒尿的聲音。 霞忽然偷偷塞了幾顆糖過來,塞進了阿巴的嘴裡。 阿巴不明白是為什麼,食物不是吃完了嗎? 桑回到帳篷之後,阿巴和霞都沒有動彈。糖在嘴裡慢慢地劃掉了,為她補充著體力。 天亮之後,收好了帳篷,霞就鬆了一口氣地說:“肯定是那個方向,我們出發吧!” 桑看了看那邊的群山,說道:“現在從這裡返回,走另一個方向,我記得三天的路程還有一個聚居點,我們可以撐過去,換到食物。” 霞的臉色僵了僵:“你不相信我?” 桑定定地看著她:“是你還不相信我,你特地繞了路吧?” 霞站在了阿巴的麵前:“我,把什麼都給了你!” 桑看著她,忽然笑了笑:“你知道嗎?我的鼻子特彆靈。” 霞的眼睛眯了眯,盯著他。 “你還有糖,卻對我說你的食物也已經吃完了。” “我說了,如果你選擇徹底地信任我,才跟我來!”霞平靜地說了一句,最後看了看他,“既然你覺得不能再冒險了,就去那個聚居點吧。阿巴,我們走!” 說完,她握緊了狼牙棒。 阿巴抬頭看了看她,隻覺得她眼裡的光澤,比冰雪還要冷。 桑長長歎了一口氣:“算了,反正確認你知道一個大秘密就行了。” 霞的臉色一變,眼裡最後一絲光滅絕,厲聲喊道:“阿巴,快跑!” 桑卻笑了起來,看著兩人奔跑的方向站在原地沒動,嘴角的笑有一絲無奈又戲謔的味道。 不遠處的雪坡後,五個手裡拿著槍的人影出現在那裡,朝著兩人追去。 而桑順著雪原上的腳印,慢條斯理的追過去。 今天的雪,可是已經停了啊,又能跑到哪裡去? 他一路慢悠悠地走著,順手撿起某處位置手下剛才放在那的小包裹。 從包裹裡,他先拿出了一個果子,悠哉悠哉地啃著,然後繼續走。 這一點沒有騙霞,他的食物確實吃完了。 誰能知道,她的警惕心這麼強呢?連人都交給自己了,卻還是給了他最後的戒備。 可是十天的時間已經過去,屬下們必須過來營救他了。 既然都到了這一步,就隻能采取這最後的下策了。 可惜啊……想到霞帶著情意的溫熱身子,桑還是有點意動的。將來,享受不到她帶著情意的感覺了。 不過……這也沒什麼大不了的。 桑隨手丟掉了還剩下不少果肉的果核,又拿出一塊王城地下世界專門製作的糕點。 體力正在一點點恢複。 而遠處,一前一後的兩波身影正在靠近。 桑覺得這樣的景象有點有趣,嘴角的笑容因此顯得殘忍。 他終於吃完了小包裹裡的食物,感覺力氣完全回來了。 於是從小包裹裡最後拿出一把手槍,在手裡靈活地轉動了一下,向前平舉起來。 準星裡,既有霞跟她那個號稱是啞巴弟弟……哦不,啞巴妹妹的聲影,走得越來越艱難,已經快接近山巔。 他又看了看自己的手下,估計了一下他們間的距離。 應該差不多了。 如果越過了山頂,她們再滑下去,那距離就又拉遠了。 看了看這座山上的積雪,不厚,應該不會引起雪崩。遠處的山,太遠,小小槍聲不足為慮。 看樣子,她說的大秘密,應該就是這裡了。 大範圍不會錯的。 有保存得那麼好、那麼乾淨的書的地方,無非是大規模的地下世界而已。 那確實值得好好探索一下。 於是他對著前方,扣動了扳機。 他這麼遠的距離,當然是打不中的,無非浪費一顆子彈而已。 但沒事,這隻是信號而已。 因此前方,他的屬下們,也應聲而動。 …… 一顆子彈終究是打中了阿霞的腿, 的腿,她一個踉蹌倒在了雪坡上,眼裡露出悔恨的神色。 還是太稚嫩了,和王城裡那些在爾虞我詐的鬥爭中站穩腳跟的人鬥不過。 為什麼要去王城尋找盟友呢?就算是在荒野,也不是找不到厲害的人。 “霞姐姐,你怎麼樣!”阿巴驚呼一聲,忍著眼淚,把小小的身體架在她的肩膀底下,咬著牙站起來,“快走,就快到了!” 她已經知道霞姐姐是怎樣計劃的了。 霞也咬著牙,挪動著腳步:“沒事,他們想活捉,不會瞄準致命的位置。” 她伸出手揪住阿巴的衣服,把她往前麵一扯:“你走在前麵,我擋著你!” “不要!你快走啊。”阿巴噙著眼淚,又轉身了。 “走在前麵!”霞大聲吼著,推著她,“走啊!不要回頭!” “那我背著你一點!”阿巴反手扯出她的圍巾,弓著身體拉著她。 背後是時不時會響起的槍聲,還有旁邊雪地裡被子彈擊碎散開的雪。 霞咬著牙,一隻腳也用力瞪著,回頭望望又望望前方:“快到那個位置了!那個位置我記得!” 可隨後一聲悶響,阿巴隻覺得背上一沉。 她眼裡的眼淚“嘩”地一湧出來,咬著牙喊出聲來,腳步更快了。 霞呼出一口氣,輕聲地說:“阿巴的力氣比以前大多了呢。” “下麵找得到藥的!我們這次認了很多藥的樣子!找得到的!” 又有兩聲悶響傳了過來,霞仿佛從牙槽後麵傳來兩聲悶哼,艱難地回頭看了看,敵人追得更近了。 她輕聲地說:“阿巴,來不及了,讓我坐下來,他們想活捉我們,不會打死我的。你趕緊在我背後……爬過去,挖開雪,跳下去。” “不要……不要……不要!”阿巴僅僅咬著牙,背著她往前走。 霞的手正在掰她的手,但力氣越來越小。 阿巴隻緊緊地抓著她的圍巾,又騰出一隻手托起了她的腿。入手,就是溫熱的血。 “你放下我……放下我啊!”霞的手伸過去想要掰開她,怕子彈打中她的手。 可終於那隻手也忽然晃蕩了下來,血迅速順著她的手指往下滴。 “啊!啊~~~霞姐姐,霞姐姐!”阿巴忍不住嘶嚎起來,隻後悔自己之前沒有把力氣練得更大一點,這樣就能走得快一些了。 隻有幾步遠了,很近的幾步了。 但身後的腳步聲也在很近的地方了。 “放棄吧……我們早就可以打中你的腦袋。”戲謔的聲音響了起來。 霞虛弱地說道:“阿巴……放我……下來吧……我擋著你。你忘了……嗎?我是你的……將……” “你不是的,不是的,你是我的姐姐。”阿巴的身體近乎要彎到底,把她往前扯,“還有,我不叫阿巴,我叫安!平安的安!我們一定會沒事的。” 霞呆了一下,然後嘴角露出欣慰的笑:“這樣……很好……我還是……得到了……一份完全的信任……你也……學會了……慢慢才信……信任一個人……比我……要好……” 安終於把她放下了,因為地方已經到了。 霞的眼裡湧起亮光,小聲說:“我拖延時間……你偷偷挖……” 說著就努力挪了麵向,麵對著下方的五個人,用還能活動的那隻手抽出了匕首,對著自己的脖子:“要活的我,就等桑過來。” 五個人麵麵相覷,槍口的方向卻沒有挪動。 老大是說了,抓活的。 看了看麵前漸漸被染紅的血,其中一人無奈地搖了搖頭,遞過來一包東西:“先止止血吧,跟我們老大合作不好嗎?” 霞盯著他們,眼神很凶狠,卻傷害不了任何人。 她狠厲地咬著牙,開始咬著匕首的刃,扯下脖子上的圍巾,撒上藥粉,止著雪,還從懷裡摸出一顆糖塞到嘴裡。 做完這一切,她才重新取出匕首:“記住……不管什麼時候……都要……努力地活下去……” “對啊,這就對了,活著比什麼都重要。”底下的槍手們戲謔地說道。 安的手在地上刨著雪,點著頭,眼淚灑在雪堆裡,灼出小小的洞。 “但……也不要隻為了……活著。記住我們的……夢想!要過上……最好的生活……” “你彆說話了……”安哭著小聲說。 霞燦爛地笑了笑,血染上她各色的圍巾,坐在雪原的山脊上如同一幅淒美的畫。 但剛剛趕到的桑卻笑著欣賞這幅畫,開口就是:“嘖嘖嘖,何必呢。你是我的女人了,有什麼不能給我?我難道還能虧待你?” “還好……我沒先告訴……你……”霞冷笑著說完,又呸地吐出血水。 “不用你告訴我了。”桑還是像第一次見麵時那樣笑著,平靜地說,“地下世界嘛,一猜就能猜得到。” 霞的臉色變了。 “而且,這裡的雪居然不厚,應該就在這裡。入口,我遲早能找到。放心,這點傷,我還是會幫你治好的。現在給你兩個選擇,要麼告訴我入口在哪,以後我還是可以把你當做我的女人。要麼……” 他玩弄著手上的搶:“你要知道,我們還有個身份,碰到合適的獵物,也可以順道捉一捉的。你認識字,長得也不算難看,滋味也不錯,可以賣個好價錢的。” 霞平靜地盯著他,笑了起來:“原來……你猜到了……還不打死我……是不放過……最後的價值?獵奴人啊……” “當然,活人,尤其是活著的年輕女人,總比屍體值錢。”桑理所當然地點了點頭,“你看我做了那麼多次交易,應該明白啊。” “……是啊……應該明白的。”霞的聲音有點落寞,“你想……知道……入口?” 她似乎是要放棄了。 因為身後,阿巴好像是躲著瑟瑟發抖,但她還需要時間。 桑笑了起來,仿佛勝券在握。 實際上,確實翻不起什麼波折了。 一個兩條腿一隻手都中槍了的女人。 一個小孩而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