還沒到家，柳安就被驟然響起的鞭炮聲驚得往那邊一望。 蘇鳴看了看時間：“呦，這年飯吃得夠早的。” “啊？”柳安不太明白。 “我們這邊，臘月三十中午吃年飯之前，家裡要放一掛鞭炮的。” “……這個時代，大家這麼喜歡爆炸嗎？”柳安有點咋舌，“咱們到家時候，也放鞭炮了。” “家裡來重要的客人，放鞭炮迎接。”蘇鳴捏了捏柳安的手，擠眉弄眼地，“你是重要的客人。” “我不是客人啊！”柳安想不通，“我不是家人嗎？” 蘇鳴讚許地點頭：“等會吃年飯的時候，嘴甜點，我爸媽愛聽。” 兩個大花臉回到家，首先瞅見他們的蘇虎，一眼就知道那不是不小心抹到臉上的，就啐道：“沒個正形，快去洗洗！” 蘇鳴笑嗬嗬的，隻是先蹲到了何秀英麵前：“奶奶，貼好了。上聯是好日子舒心如意，下聯美生活幸福平安，橫批迎春接福，好不好啊？” 老太太當然笑眯眯地點頭。 蘇鳴這才過去洗了臉，然後又從行李箱裡拿出了3個紅包擱在口袋裡。 不大一會，年飯就準備好了。 蘇虎把炮往他手上一遞：“你去放。” 蘇鳴就招呼著柳安：“安安，來玩炸藥！” 蘇虎都愣了，這什麼說法？ 柳安果然興致勃勃地過去了，又有點害怕：“不危險嗎？” “不危險！”蘇鳴把卷炮拆開，“看，這麼小一顆顆，都是玩的。” 他玩心大起，把卷炮擺成了心形的模樣，對柳安說道：“站門口就行了，不用離很遠。” 隨著劈裡啪啦的聲音開始響起，蘇鳴迅速跑到了柳安身後，伸出雙手捂住她的耳朵。 柳安透過自己的指縫，看著鞭炮沿著兩條線一直炸過去，心裡全是新奇的體驗。 這就是過年嗎？ 到了飯桌上，吃飯的時候似乎也比平常要講究儀式一些。 蘇鳴拉著她，用飲料先一起敬何奶奶，嘴裡說道：“奶奶，新年添福添壽，身體健康！”。 何秀英百感交集，多少年了，一直都隻是一個人在山裡過年，跟平常沒多大區彆，頂多也隻是屋裡多了幾樣鎮裡、村裡和蘇虎等人送過去的過年節禮。 前者是國家對她這樣困難人員的扶助，後者是有限幾人心裡記掛著她這個孤寡老人。 她也呡著甜甜的飲料說：“好孩子，你們就……添財添喜，事業有成。” “有您吉言，穩了！”蘇鳴樂嗬嗬地擱下杯子，從口袋裡拿出紅包，“我們倆孝敬您的。” “啊！這可要不得，要不得！”何秀英慌忙地放下杯子推辭，“我現在吃得飽穿得暖，不用……” “嬸，拿著吧。”蘇虎勸道，“孩子們的一片心意。” 柳安也說：“奶奶，拿著吧。” 何秀英看著一桌子四個晚輩，心底一酸，然後笑起來：“好，奶奶收著。沒想到啊……” 她接到了手上，紅包不薄。 不知道為什麼福氣這麼好，年老了倒是有人孝敬了。 蘇鳴這才又拿出兩個紅包：“爸，媽，孝敬你們的。” “不是之前轉過一回錢嗎？留著。”蘇虎擺了擺頭。 蘇鳴就直接擱在他們麵前的桌上：“今年好不容易運氣好賺了一些錢，讓我擺擺闊氣嘛！來，爸，媽，敬你們。來年健健康康，快快樂樂！” 柳安也趕緊跟蘇鳴一起舉起杯子：“爸媽……健健康康，快快樂樂……” 這年飯吃的，倒是大半時間用來說話祝福了。 不過，確實是不一樣的感覺，尤其是當康慧芳又給這個夾菜給那個夾菜之後。 堂屋裡的電視機裡放著的節目，也都喜氣洋洋。 午飯後， 飯後，蘇虎家的院門口又慢慢來了些人，來了之後就先是拜年。 過了一會，就隻見他們把桌子搬到了外麵，開始打牌了。 蘇鳴和柳安沒啥事，就又手牽著手出去田間地頭閒逛，回憶著小時候的事。 而村裡的閒聊之中，還時不時說到何秀英和柳安。 不知不覺地，似乎都已經接受了柳安是她親外孫女的這個事實。 尤其是何秀英終於放開了心裡的糾結，不再畏懼村裡人可能對她的看法，跟大家聊起這孩子的孝心之後。 …… 到了除夕夜裡，柳安才開始全方位地感受到農村裡過年的氣息。 如今各家都有在外賺錢的人，過年是最敘親情的時間，過的就是氣氛。 入了夜，小煙花就不斷在放。 一家人坐在堂屋裡，圍在火盆旁邊烤火，嗑瓜子、看晚會。 蘇鳴還拿出了不少錢，說跟老爸老媽打點刺激的牌。 關上了門，這份擺闊氣顯得有點孩子氣。 何秀英在一旁聽著，才知道蘇鳴這孩子今年賺了幾百萬，簡直都驚到她了，怪不得一個紅包包得那麼厚。 孩子那麼有本事，他一家人還一直記掛著自己，不避諱自己，竟讓何秀英有些受寵若驚的感覺。 難不成真是這輩子命太苦，臨老了老天爺賞的福氣？ 蘇虎一邊罵罵咧咧這孩子不載財，一邊摩拳擦掌地贏他的錢。 柳安挽著何秀英，帶著笑容看蘇鳴。 其實也難得看到他這樣的一麵，咋咋呼呼的。平常在公司，除了跟餘家齊開玩笑的時候，都是挺正經的，而且總在想事情的模樣。到了家裡，也隻是厚臉皮，笑得壞壞的。 現在，就純粹隻是放鬆地玩著。 到了12點的時候，整個村裡似乎都開始炸起來，連遠處其他村子的鞭炮聲都聽得見。 這樣的陣勢一直持續了十幾分鐘，蘇鳴才牽著柳安打了個哈欠：“睡去了。” “你這水平，在外麵千萬不能打牌！”蘇虎嘴上吐槽著，但臉上興致勃勃地數著紅紅的票子。 蘇鳴是真沒放水，但架不住平常不打，而且也根本沒有用心算牌。 他直點頭：“不打不打，好不容易賺的錢。輸給您可以，輸給彆人我心疼。” “小樣！”蘇虎啐了一句，明早柳安這孩子拜年，還是包個紅包。 柳安還不知道明天早上預計就有三個大紅包可以收，進了屋躺好，蘇鳴就已經開哄。 “現在已經是大年初一了，大年初一有講究的！” 柳安還以為他要說睡醒起來之後拜年的講究，頭直點地準備記。 “大年初一預示著整個一年！比如假如我大年初一不順，一年就會不順！” “……”柳安這才感覺有點不對勁，因為他又露出了壞笑。 “所以……”蘇鳴的手肆無忌憚起來，語氣蠱惑，“要聽話……” 柳安於是就隻能咬緊牙關，怕被外麵的爸媽和奶奶聽到。這個時候，她忽然希望外麵還在放鞭炮。 結果如她所想，不知道從哪裡又響起一聲聲的煙花炸開。 蘇鳴仿佛來了興致，隨著那個節奏，而頭還擱到了她耳側，輕聲說道：“正好……喊出來吧……” 一家的煙花就激勵起另一家的鞭炮。 在此起彼伏的炮火聲中，柳安終於如八爪魚一般纏上去，抱緊了他的脖子小聲吟唱起來…… 是新年了呢。 被窩裡是如此暖和。 從身上到心頭，都是如此充實。 來到田園時代一年後，她有了自己的家人。 現在，這棟小房子裡，都是她的親人。 在蘇鳴忽然摟緊她之後，柳安忽然忘情地吻上去，然後輕聲說道：“阿鳴，我愛你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