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克成嚴肅地望著權德理，連連追問：“你真不知道？的確沒有誰向你透露？” “沒有，我怎麼會在李主任麵前撒謊呢？”權德理一本正經回答。 李克成想了一陣，把手中煙蒂丟進桌子上的煙灰缸裡，端起茶盅喝了一口茶，眼望權德理推心置腹地說：“權檢察長啊，那麼多工作需要你們去做，為何單單去查庫愛三？先前韋書記打來電話興師問罪，大動肝火質問，他親自培養的縣級後備領導乾部，卻因曾仗義執言反對你擔任檢察長，他剛剛調到市裡工作，你就借機下手，挾私報複整進監獄，還問是不是想整他，設身處地想一下，我為難不為難？” 權德理望著李克成，心情極為複雜，漸漸心潮起伏、洶湧澎湃：“檢察機關依法辦案，是黨和人民與國家法律賦予的權利，哪裡存在挾私報複、借機整人的問題！我國之所以很難全麵進入法製社會，就因為有這一把把保護罪犯的大紅傘撐在頭上庇護，找出各種借口掣肘，無法運用法律利劍斬妖除魔啊！如果法律隻對準穿草鞋的，放過穿皮鞋之人，真理何求，正義何在，依法治國豈不成了一句空話？作為最基層的檢察機關負責人，如何能與大人物抗衡？我該怎麼辦……”想著想著，反倒使自己陷入迷茫之中。 李克成一直密切關注權德理的麵部表情變化，看見他那雙透出迷茫的眼神，心中有些憐憫，但還得把事情談清楚，否則無法向韋牧修交待啊！再次拿起香煙，遞一支給權德理，自己抽一支，等候權德理表態。 權德理也看見了李克成期望的神情，沒有辦法之際，隻得向他救援：“李主任，我不知該如何辦案。請你評論一下，按依法查處案件的要求，檢察機關發現乾部犯罪，應對黨和人民負責一查到底；但按眼前的人際關係，辦案處處掣肘，又讓人為難，我是公公走進兒媳婦的房——進也難、退也難！請乾脆明示，怎麼了結此案為上。” “你倒好，將起我的軍來了。”李克成臉含苦笑，繼而過問：“你剛才不是說初步隻查證落實索賄4000元嗎，法律規定5000元才算受賄罪，懷疑受賄15萬，沒有查落實，你怎麼不考慮清楚就隨便批準逮捕呢，豈不是授人以柄？” 權德理虔誠解釋：“李主任所說受賄罪的起點界限不錯，但司法解釋明確指出，索賄000元就可按受賄罪量刑。所以並非盲目批捕。” 李克成明白了道理，細心詢問：“進一步查實案件，有沒有把握？” “反貪科長小殷和小李決心比較大，但是，庫愛三年紀雖然不大，市儈哲學卻學得精通，陰險狡詐，亡羊補牢的手段高明，在進監以前，得知檢察機關追查他們團夥受賄案，趕緊訂立攻守同盟，把團夥成員原來交待的問題和漏洞一一補上，致使深入調查受阻，要查出新的罪行，還得再下一番功夫。”權德理如實回答。 李克成慢慢抽煙思考良久，最後征求意見：“權檢察長，聽了你的話，讓我感動萬分！如有把握追查出庫愛三索賄受賄罪，堅決支持你們努力去做；假如象你說的那樣，一下子無法查清，是否暫時放人，等待你們暗中調查，取證完畢再繩之以法如何？” 權德理吸著香煙，與李克成共同探討：“不放庫愛三，他的團夥還有可能在頂不住的時候吐露新的索賄受賄案；一旦放出庫愛三，隨時可以修訂攻守同盟；再加縣上關係複雜，相當一部分領導是韋書記提拔重用的，隻要庫愛三出去搖唇鼓舌，到處招搖撞騙，把您剛才說的那些意思四下傳播，有心惡意中傷，他倒成了正義者，而我卻變成迫害正義之士的元凶。不要說查案，就是輿論這一關就過不了。要麼頂住壓力，關押庫愛三，繼續深挖細查，一查到底，直至追究刑事責任！要麼，就擱下不查，對查出的問題，免予起訴，移交紀檢部門追究違法亂紀行為。究竟如何辦，我聽取李主任意見。” 李克成笑了，指著權德理，既是稱讚又帶善意的遣責：“好一個權德理，你倒會推排球，把矛盾踢到我這兒，讓我作難！” “沒有辦法，誰叫您是人大主任，又曾受原縣委書記指責，我沒有辦法，隻得出此下策嘛。”權德理振振有詞，推心置腹笑著解釋。 李克成想了一陣，最後才下決心表態：“好，我也不當你的家，仍由你們自己按照法律辦案。你回去之後，囑咐辦案人員抓緊調查，一鼓作氣攻頑固的堡壘，儘快查出全部犯罪事實，抓住索賄受賄案團夥罪犯，我在韋書記麵前也好有個交待，頂住了來自韋書記這方麵的壓力，說明你完全是出於公心，是我支持檢察院依法辦案，並不存在個人挾私報複。若難度確實太大，一時無法收集全部證據，隻得退後一步自然寬，暫先放出庫愛三，再秘密偵破，查出後嚴肅繩之以法！如果意見一下子不能統一，可以召集案審人員會議，集體研究審理，講明我的意見。總之，證據確鑿即可法辦犯罪嫌疑人；查而不決或一時查不出，隻有等待他的罪行完全暴露再抓。” 權德理告彆李克成，心情沉重回到檢察院，來不及休息，當即召見殷遼峰。 殷遼峰報告調查進度，講述劉續斌、郭永陽翻供情況，分析原因，請求立即逮捕劉、郭二人，攻破他們心裡防線，徹底查清案情。 權德理十分欣賞眼前愛將，但卻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，不說明任何理由，態度堅決地簡單答複：“不行啊，小殷，我再給你一周時間，能查出全部罪行就提交案件審理委員會研究審理，依法追究刑事責任，不行還得後退一步，先放了庫愛三，所以不能再逮捕他的同夥！”（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