女人現在還有獨立思考能力,她肯定會警惕林樂清,所以廚房門是開著的,她可以看到倒水全過程。冷熱參半,看著水往上冒熱氣,女人吞咽口水。她眼神中甚至有些急切,身為普通人喝到這樣的溫熱水是很正常的,可她最近這些年被當做畜生對待,隻喝過生水冷水,而且還無比肮臟。林樂清剛把水端到身前,女人就迫不及待搶過。要換做彆人,聞見她身上那股味道絕對會崩潰,說不定還會把水杯摔在地上。幸虧林樂清見多識廣,她看著廚房角落處擺的浴缸道,“那些警察還需要段時間才能回來,你要不要趁這會兒先洗個澡,穿幾件衣服?”女人喝完熱水後正是滿足的時候,她低頭看自己身上,表情很難過。露在陽光下的那個瞬間,她就已經從畜生變成了人。“要。”女人道。幸好李永強家裡還算便利,頭頂上裝著太陽的熱水器,不用單獨一次又一次燒水,隻要把熱水放在桶中就行。林樂清嘗試過溫度之後又回到屋裡拿兩件衣服,從犄角旮旯裡找到搓澡巾,香皂一並遞給女人。女人就在廚房裡洗,她硬是不把門關上。“你看著…我,你…彆走。”女人道。她目光非常執拗,像是把林樂清當做唯一可以信任的人,其實這是動物直覺。開門後首先看到的就是她,當然也相信她。“我不走。”林樂清道。她把那個椅子坐在廚房門口,想了想又背過身去。身後傳來嘩啦啦的聲音,是女人開始洗澡了,估計那盆水並不能完全將她身上臭味去除乾淨,但到底能乾淨點。林樂清聞著身後若隱若現的臭味和香皂味混合,表情忽然無比難看,她覺得這味道還不如聞單純臭味合適。“毛…巾。”女人艱難的聲音響起,林樂清這才反應過來剛才沒把擦的東西遞過去,她連忙起身去屋裡找毛巾。找完出門猝不及防和女人對上,她身下那盆水已經變成純黑色,皮膚上有多處潰爛。這是因為長時間處在肮臟環境中,身體裡的反應,沒辦法。女人身上還蒙著淡淡一層黑色汙漬,確實骨瘦如柴,接下來估計還得洗好幾次才能洗乾淨。她手和臉倒是依稀可以看見正常顏色,手上瘦到骨頭都凸出來,臉頰則是凹陷下去,看不出具體長什麼樣。“辛苦了。”林樂清將毛巾遞過去的同時道。女人眼中噙著淚水,小心翼翼不讓長指尖碰到她,迅速擦乾身上後穿上衣服。李永強也是偏瘦體型,可即便如此,他的衣服穿在女人身上還是那麼肥大,她實在太瘦,瘦的讓人心疼。“謝謝你。”女人道。“我該做的,而且應該跟你說對不起。”林樂清道。 她不忍再看女人現在的樣子,轉頭背過身去吸了吸鼻子。她說對不起是因為身為警察,沒有將那些壞人全部繩之以法,還讓社會上存在這種惡性案件。“沒關係。”女人道。她說話似乎比剛才順溜很多,應該是她即便被關著,私底下也有練習說話能力的原因。“你可以和我說說,你是為什麼被李永強綁在這的嗎?”林樂清問。女人點頭,她這次沒再繼續趴在地下,而是同手同腳走到凳子邊坐下,又用手指了指另外一個空的。林樂清明白她什麼意思,走過去坐在上頭。“我是…被他…害的。”女人艱難道。她語速非常緩慢,還有很多字說不清楚需要重說,林樂清大致拚湊出和李永強剛才那些話完全不同的經曆。如果女人推錯沒錯,牆角處埋著的那個應該是她男朋友。她並不是職高學生,而是大學生,名字叫做李語嫣。她和男友都是登山愛好者,正好爬到這附近不遠處的龍虎山,那天晚上下雨這邊隻有李永強一戶人家,才大著膽子敲開他家門想借住一宿。肯定兩人都萬萬沒想到的是,李永強看起來好相處,實際上他竟然膽大妄為。那天晚上,女人被他…從那之後她就被捆住手腳,像畜生似的關在小房間裡。她反抗過,沒有任何作用,每次都被打到遍體鱗傷。李永強最開始還時不時找女人,可她身上因為長時間沒有清潔,越來越臭,膿包也越來越多,他也開始嫌棄起來。女人之所以聽話不逃跑,是因為他一直用男友威脅著,她隻能聽從。“想開點,說不定下麵的人不是你男朋友。”林樂清安慰著。實際上她心裡非常清楚,估計就是了,女人隻是點頭沒說話。警笛聲傳入耳中,應該是那些刑警們回來了,女人低頭看著身上衣服,確認已經穿戴整齊才鬆了口氣,她不希望被那些人看到。警車在院門前停下,眾人在下來時看到女人竟然已經清醒都覺得非常意外,尤其是她身上還穿著衣服。屬於女人的內部濃烈臭味消散很多,屍臭也開始變得越發明顯。“真不知道李永強那人是不是腦子有毛病,他究竟怎麼能容忍自己住在這種地方,半夜不會被驚醒嗎?”李然罵道。“因為語嫣在這兒,這是典型的害人心理,他不想真正弄死她,怕這條命被算在自己頭上,又不想放過她,所以才這麼多年都不離開。”林樂清道。秦霄在旁邊補充,“或許聞到屍臭的年頭太長,所以慢慢就越來越對這種氣味不感冒,曾經有過這種例子。”兩人同樣出來現身說法,讓李然毛骨悚然撇了撇嘴,反正他不理解這樣的人。“李永強那狗日的該打,咱們先挖挖看到底怎麼回事。”他道。眾位刑警戴著手套,拿著執法記錄儀對著那片土地開始挖,沒過多久就看到白色骸骨,衣服除去角落處內點之外幾乎都腐蝕了。也不知道這算不算,冥冥之中自有天注定。一位刑警挖著忽然感到鐵鍬被什麼東西擋住,他換了個地方把擋著的東西挖了出來,是一塊手表,女人忽然大叫,叫聲響到想要穿破每個人的耳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