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發生了什麼事情?”這幾日他們都不曾出過客棧。一方麵,他們不願意去給陳諾惹麻煩。薑鴻的身份雖然不至於人儘皆知,卻保不齊會有狄人對國舅親子留有印象。說不準便會有人上門尋仇。另一方麵,風七這些日子正研究給陳諾的解藥,而且舒桐的母親情況也出現了些許危險的情況。可如今,解藥尚且沒有完全研製出來,陳諾便遇上了大麻煩。“杜明放進來的不僅僅是狄人,還有一部分金人,他自己的兵力並不強盛,我不知曉他用什麼東西維持住了平衡,但這是養虎為患,如今僅憑我一人,不是他們的對手。”景宏宸的麵色瞬間變了,風七的臉上也不甚好看。她對於這種事情不感興趣,卻不代表她毫不知情。如今一個小小的儋州城中,有至少三股以上的勢力存在,當務之急,便是要快些讓最尋常的百姓撤離才行。“若是想要讓儋州城回歸中原人手中,定然是要用一股強大的兵力鎮壓,可此處距離南疆甚遠,我趕不回去,你又……”景宏宸明白他話中之意。他是武國的人。是前朝之人。如今中原腹地上上下下所有兵力都被秦宜年所掌控,除非回到南疆,否則景宏宸同樣找不來一個願意幫他的人。莫非……當真彆無他法嗎?景宏宸眉頭緊蹙,半晌方才開口:“還能撐多久?”“我不覺得硬撐是好主意,無論你究竟是誰,既然是想要還武國一個公道,便應該保全自己,今日離開是最好的法子。”“至於那些兵馬,都是秦宜年的,你也不必心疼。”陳諾隻當他是舍不得那些對付狄人而死的兵馬,但景宏宸仍舊搖頭道:“與這無關,隻是覺得這裡該是中原的地盤,就不應當被外族人占據,況且如今我們撤離,將這裡徹底交給狄人與金人,日後再想收回,比如今更困難。”陳諾張了張口,似乎還想說些什麼。風七卻趕在他之前搶過了話頭問道:“你準備如何去做?”“冀州城與儋州不遠,我記得鎮守在冀州的人是陸將軍,他手中有兩千兵馬,不算多,可解決如今的難題,已經綽綽有餘。”“你可想好,他既然活著手持兵權,十之八九已經歸順了秦宜年,你去尋他,九死一生。”陳諾皺眉,繼續勸道:“即便兩千兵馬夠我與他們一搏,我也不支持你這般做。”“一來一回要幾日?”風七再度打斷了陳諾的話,“陳將軍,你能撐幾日?”“一來一回至少三日。”“我至多可以撐兩日。”“我幫你守著。”風七沉聲開口:“你去尋人幫忙,儋州城我幫陳將軍守著,橫豎也能多堅持一日,若是三日之後你還未回來,我便獨自去北境。” 景宏宸看向風七的眼神中多了幾分訝異。他從未想過,風七會是個如此果敢之人。景宏宸的眼底冒出感激的神色,頷首道:“交給你了。”“薑公子!”陳諾不得已,看著景宏宸飛奔上馬,揚長而去,低頭歎氣,轉身看向風七道,“他究竟是什麼人,讓你這麼幫他?”“不知道。”“不知道?!”陳諾睜大了眼睛,他從未考慮過這種可能。風七卻隻是笑。“他不說,我不問,我們兩個不過結伴而行,互相幫襯,三日之後他不回來,我也不會繼續救他,僅此而已。”“奇人。”陳諾不由感慨:“而且還是兩個奇人,可惜我不認識北境的人,否則定然要幫你的忙。”風七倒是不覺得自己有什麼需要幫忙的。畢竟,她找不找父母如今都還沒有徹底定下,也說不準會有其餘的事情絆住腳步。或許正因她無事可做,方才想要幫襯景宏宸一把。說不準這公子哥回報給自己的更多呢?畢竟,滴水之恩,當湧泉相報。想來他也不是恩將仇報之人。“去與叛軍求援,我當真是不明白你們究竟如何想的。”“我倒是理解。”風七將自己的頭發束到頭頂,擦亮一旁的軟劍,“非我族人,其心必異,哪怕儋州城在秦宜年手中,也比在狄人與金人手中更好。”風七如今明白,景宏宸為何當初警告自己不要靠近儋州城,卻在聽說儋州城被狄人占領之際,毫不猶豫地進了城。他有堅守,或許他口中所謂的陸將軍與他有同樣的堅守。風七佩服為了堅守豁出去命的人。“不過三日而已,陳將軍應當不會害怕吧?”“莫將我看扁了。”陳諾登時哈哈大笑:“女娃娃年紀不大,口氣不小,要來同我比比誰手下的人頭更多嗎?”“我是醫女,治病救人才是我的強項。”風七輕笑,“不過算了,比上一比也好,賭注便是你手中的長槍如何?”“一言為定!”————說是三日。景宏宸不敢半點懈怠,不過大半天的功夫,他便已經來到了冀州城。隻是此時已經深夜,城門早已關閉,景宏宸卻等不及明日開門之時。“有事要麵見陸將軍,希望你們能行個方便。”景宏宸決定來一招先禮後兵,“今夜一定要見到,若是你們要循規蹈矩,我便隻能動手了,刀劍無眼,你們自己考慮。”這哪是先禮後兵,明明就是威脅。景宏宸看著守衛們驚恐的眼神,頓感自己與風七呆的時間久了,連她身上那副無賴的性子都學會了。幾個守衛商量幾句後,顫顫巍巍地替他打開了城門。畢竟都是拿著微薄的俸祿過活,還能真去拚命嗎?景宏宸沒了阻礙,幾乎暢通無阻地進了陸泉瑛的寢房當中。他安靜地站在床邊,陸泉瑛突然感覺到了一陣不祥預感,掙紮著從睡夢中睜開眼睛,差點嚇得魂都丟了。“什麼人,深更半夜來本將軍營帳,是要行刺嗎?”景宏宸譏諷開口:“陸將軍貴人多忘事,這哪裡是營帳,不是溫柔鄉嗎?”陸泉瑛他認得,能力還行,隻不過被皇上找借口貶出了京城,自此之後寒了心,獨守一方,再不回京,也不再有什麼作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