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給她了嗎?”“給了幾次。”風七,麵不改色地扯謊,“可是夫人來要的次數太多了,一次又一次,我擔心會有問題,便沒再多給。”徐子堯坐到床邊,盯著麵無血色的蘇河,心中一時也說不上是什麼滋味。他喜歡蘇河嗎?不可能。用不著彆人幫忙否定,徐子堯自己都能得出答案。他們的婚姻源於長輩的隨口約定。源於同老皇帝的血仇。他不曾將蘇河同那些伺候自己的女人混為一談。甚至從未將蘇河當做是自己的女人。如今她就這般躺在這裡,徐子堯又有些後悔。“你在難過?”風七一副見了鬼的表情開口道:“我當你根本就不喜歡她?”“什麼喜不喜歡的?”徐子堯更是莫名:“她陪在我身邊已經許多年了,即便是…罷了,總歸是有不舍的。”若是將一個死人當成是阿貓阿狗,未免太過侮辱蘇河了。他雖然對蘇河並未有太多了解,卻也知道她曾經是名門閨秀,有自己的驕傲,不該同阿貓阿狗混為一談。“她死的時候,心情如何?”“或許是覺得解脫吧。”風七突然開口道:“秦將軍可以離開一下,讓我同將軍說兩句話嗎?”秦寺沒料到自己還有被支開的可能,更不明白風七葫蘆裡麵賣的是什麼藥。可當著徐子堯的麵,秦寺沒法拒絕。他轉身離開。風七盯著秦寺,開口道:“我不想瞞著你,她曾經同我說過,你是一個好人,即便是以後當皇帝了,也未必會拋棄她,可世上總有比她更適合當皇後,當妃子的女人,她不想拖累你。”“她……當真這般說?”徐子堯的表情更奇怪了,“她平日裡收拾那些鶯鶯燕燕的時候,可從沒手軟過。”難怪青兒會這般害怕蘇河?隻不過,蘇河表現出的,與徐子堯口中所說的,大相徑庭。究竟哪個才是真正的蘇河?風七如今也說不清楚了。“在其位謀其職。”風七聳肩,“我如今喊將軍過來,隻是想要同將軍商量一下,夫人的屍首,應當如何處理?”“她……不曾告訴過我這種事情。”徐子堯像個無措的孩子一般。“戰場上的將士們,馬革裹屍,放在了一起,偶爾丟了命的女人,被隨便找個地方掩埋,可是……”可是蘇河同這些人都不一樣。徐子堯心底莫名有些難過,他心虛地看向風七,開口道:“是不是因為,她知道了我同你說得那些話?”“她確實知道了。”徐子堯坦誠道:“是我害死了她。”風七:……“將軍,你是在裝深情嗎?”風七更納悶了,“你許我做皇後的時候,難不成沒想到你還有一個正妻嗎?” “誰說皇上隻能有一個皇後的!”徐子堯嚷嚷道:“她主內,你主外,你瞧著便是不會應付後宮事的,若是將那些妃子交到你手上,用不了幾日就死得差不多了吧!”風七聽得額頭青筋直跳。她果真,還是不理解徐子堯這人。若是知道徐子堯還會為蘇河難過一陣,她定然不會選擇今日。萬一徐子堯真的因為心虛,將蘇河的屍體留在這裡守靈,那計劃可全部都廢了。“讓她落葉歸根吧。”風七開口提議道:“想來,她最願意做的並非是將軍的夫人,而是她父母的女兒。”“京城?”徐子堯擰眉道:“如今回京城,會不會太過冒險了?”“運送一具棺材而已,沒有人願意阻攔的。”風七故意拔高了音量,秦寺果真掀開營帳走進,開口道:“屬下可以安排一小隊人,將夫人送往京城,姑娘說得沒錯,落葉歸根,應當也是蘇大人他們的夙願。”徐子堯沉默了很久,終於還是點頭。他隨手將自己的佩劍拔了下來,放在了蘇河身旁。“畢竟夫妻一場……雖沒有什麼感情,或許在閻王那裡,我們二人還有婚約,以此劍為中,我們二人自今日開始,一刀兩斷。”徐子堯幾乎是逃出營帳的,秦寺同風七都沒見過他這般失態的表情。秦寺的表情也不怎麼好看,他追問道:“你方才同將軍說了什麼,我聽不得嗎?”“夫人曾經對我說過一些,還算是感人的話,你若是對夫人一往情深,我想聽了總歸是會難過的。”風七拍了拍手:“行了,棺材在何處,我幫你將夫人送過去。”“劍也要放在裡麵嗎?”秦寺悶聲開口,語氣明顯不快:“有什麼用?”“瞧著挺貴的。”秦寺:……秦寺徹底沒話可說,背起蘇河,領著風七到他早就準備好的棺槨附近,小心翼翼地將蘇河放了進去。蘇河瞧了兩眼棺槨,開口道:“她不是想要假死脫身嗎,怎麼還準備個這麼好的棺槨?”“因為……在你來之前,沒人知曉究竟要如何假死才能天衣無縫,她曾經的那些設想,似乎都是將我自己丟在這裡一般。”“但我想著,既然她活著這麼累,若是真的能如她所願地離開世間,或許也是一件好事,我們約定好了等棺槨做好後,便結束這一切,隻不過…沒想到你會出現。”棺材的蓋子被蓋了起來,風七狐疑道:“都落灰了,已經做好很長時間了吧?”“什麼事情都瞞不過你嗎?”秦寺訕笑道:“確實已經做好了很長時間,我不舍得將棺材給她,好像……給了她之後,她便會永遠離開我了。”秦寺在無人看到的地方守著蘇河。風七雖然不知他們究竟有著怎樣的過去,但光是這份感情,便已經足夠真摯了。若是自己也能遇到這麼真摯的感情便好了。但風七一想到如今這個時代的男人,十個有八個都同徐子堯差不多,又覺得渾身都起雞皮疙瘩。太可怕了。果真還是一個人自由自在的好。“你不親自將她送出去嗎?”“將軍身旁難離開人。”秦寺歎口氣道,“況且你也說了,狄人快要來找麻煩了,若是這時候我不在,我擔心……”擔心這個冬天,他們會死去更多兄弟們。秦寺盯著漸行漸遠地馬車,終究是歎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