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坦誠嗎？風七甚少被這般說。上輩子自己的師父甚至還說過自己平常直腸子，有什麼情緒都藏不住。厭惡也好，惡心也罷，向來心直口快，像是根本不怕得罪人一般。如今難道是因為景宏宸方才不坦誠道嗎？想到景宏宸，風七的麵色更紅了。“莫說我了。”風七搖頭，忙將話題岔開：“你便是殿下的小舅母嗎？”“姑娘怎麼連這種事情都聽說過？”她說著，眸子卻又閃了閃，輕笑道：“若隻是聽說的話，該認不出我才是，莫非是早就調查過了？”“不用調查，你身上還戴著守孝的東西，況且隻看殿下對您的態度，便也能猜到您的身份了。”古蘭朵怔愣片刻，無奈地搖頭笑道：“看來殿下平日裡做的事情已經人儘皆知了，往後我還是要離殿下遠一些，免得惹來爭議。”“為何？”“什麼為何？”古蘭朵不解道：“難不成娶舅母是什麼很光明磊落的事情嗎？”這……倒確實不是。隻不過，方才風七見尉遲衡的態度，對古蘭朵分明就是癡心一片。而且他的癡心，似乎比當初秦寺的癡心還來得更真誠些。秦寺顧前顧後，又想要得到蘇河，又不忍心放下如今手中的責任。尉遲望卻像隻要古蘭朵點頭，便會拋卻一切同她離開的性子。“我知道阿望對我的感情，可我並不能回應他。”古蘭朵抓住了自己裙擺，扯出一抹苦笑，隨後道：“怎麼又開始說我了，不是在給你治傷嗎，聽說你是被大王給擄來的？”“嗯。”“真是可憐。”古蘭朵垂下眸子，同情的語氣不像作假，“大王總是那般一意孤行，似乎覺得隻要手段夠硬，一切便不會成為問題。”“看模樣，你似乎是瞧不上大王的所作所為？”古蘭朵沒料到風七會這麼問，也沒想到自己竟然會輕易便將心中想法說出。猶豫地點了點頭，開口道：“我確實看不慣大王的那副做派。”“那你覺得，殿下會是明君嗎？”古蘭朵沒有開口，隻是盯著風七。直到風七被她盯得渾身發毛，她方才粲然一笑道：“誰知道呢？”對方不相信自己再正常不過。風七之前以為被尉遲衡喜歡的女子應當是個單純善良的。如今看來，至少古蘭朵聰慧到可以保全自己。而且，她也並非是不講道理之人。“今日的事情我聽說了，你救了殿下，所以若是有什麼要求的話，可以同我或者殿下說，我想，誰也不會拒絕你的。”風七頷首，又試探性地問道：“既然你說不想殿下娶你，如今又為何……”“風姑娘。”風七話還沒有說完，尉遲衡便已經進了門。 他若有所思地打量風七，輕笑道：“我倒是沒想到，你的先見之明這般厲害，連馬被人動了手腳都知道？”“看來殿下已經查到線索了？”“確實已經查到了。”尉遲衡頷首，“那個蠢貨身旁又沒有什麼人手，隻有一個小丫鬟而已，不過確確實實讓我損了一匹良駒。”“你說，我該如何處罰那個小丫鬟？”風七的心霎時沉了下去，眉頭隨之緊鎖。小丫鬟？不必想，定然就是春和。如今尉遲望之下的兄弟們年紀尚小，北狄王的身體這般硬朗，他們還不至於有了奪嫡之心。昨日尉遲望已經表態，風七方才察覺馬異常的時候，便已經開始懷疑是他動手。隻是沒想到，他竟然這麼會給春和灌迷魂湯，讓她出麵做這個替死鬼。風七難免恨鐵不成鋼。“你來這裡了沒兩天，該不會想要護著那個小丫鬟吧？”尉遲衡挑眉，盯著風七的眼神中透著玩味。“我才剛覺得你有意思，若是你要同我說那套主仆情深的話，我會覺得很無趣的。”“殿下，”古蘭朵打斷了尉遲衡，“聽說姑娘會行醫，想來救人者的心總是良善的，您又何必冷嘲熱諷？”“她？良善？”尉遲衡瞠目結舌，張口想要將自己聽來的事情告知古蘭朵。但最終也不知是怕臟了古蘭朵的耳朵，還是覺得多說無益，到底是沒有繼續開口，隻是催促道：“罷了，你想說什麼便說吧。”“殿下既然查了，便應當知道究竟是什麼人要害您，至於您口中的丫鬟，殿下也明白她不過是個替死鬼。”“為了心愛的男人甘心以身犯險，她愚蠢又可憐，但畢竟我同她相識一場，我想，方才我救了殿下，殿下可否也幫我救下她。”風七咬了咬牙，雖然心中暗罵，卻到底想要給自己春和留下一條活路。反正按照尉遲衡的性子，他十之八九不會對自己的父母動手。他們在軍營當中過得應該還不錯。退一萬步講，自己提的條件定然不能是讓尉遲衡放了自己，所以，即便她此時此刻同父母相逢，又能有什麼作用呢？橫豎都是無用功罷了。倒不如救人一命。“你真準備用這個人情來救那丫鬟？”尉遲衡驚訝地瞪大了眸子，“她同你莫非曾經就有什麼淵源不成？”“先前不認識，可是宮廷當中，中原人甚少我同她算是老鄉。況且，有人情還是應該當場用了，否則難免夜長夢多，說不準還會讓殿下懷疑我？”“她說得也有些道理。”古蘭朵輕聲開口，“阿衡，既然不是什麼大事，你又欠她一個人情，便就這樣吧？”“怎麼連你也……”尉遲衡嘟囔著開口，他輕咳了聲，隨後擺手道：“罷了，就這樣吧……”“那丫鬟我會吩咐人給你送回去的，不過難免會吃點苦頭，你好好同她說說，讓她彆與尉遲望走得太近，下次，你就沒有人情可用了。”“多謝殿下。”風七訕笑，盯著二人愈發接近的身體，心領神會地開口道：“殿下，不用您送了，你自己回宮廷去。”“我先警告你，你跑不回北境就會被抓回來，所以最好乖乖地回去。”他皺了眉道：“其實你方才若是求我……”“我不覺得這個人情有多大，自然也不想為難殿下，我不會跑的，告辭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