風七愈發察覺身旁之人的情緒不對。她湊近了景宏宸些許,不解地盯著景宏宸的眸子。“你在生氣嗎?”景宏宸倒吸一口涼氣,將麵前的風七略微推遠了些。他偏過頭,麵上帶著惱意:“沒有。”“臉紅了。”風七突然生出了逗弄的心思,她伸手捏住了景宏宸的臉,輕聲道:“為我被背叛而生氣嗎?”“我是瞧著你難受才安慰你的,莫非你方才都是裝出來的難受嗎?!”景宏宸拍開了風七的手,一時之間,竟也說不出個喜怒來。他隻覺得風七的雲淡風輕並不怎麼讓人高興。若是尋常人遭到了背叛,生氣也好,惱怒也罷,哪怕是傷心難過,橫豎都是正常的情緒。唯獨風七,一副無喜無悲的模樣,好像孫小司的背叛在她的人生當中不值一提。景宏宸經曆過背叛,自然知曉放下多難。他突然伸手將麵前的風七圈進懷中。兩顆心似乎在這一瞬隔著兩層皮肉貼在一處。風七不知究竟是自己的心跳有力,亦或者是景宏宸的心跳更有力些。“薑鴻……不是說男女授受不親嗎?”“你當初騎在我身上的時候怎麼不說。”風七知曉他在說之前給他療傷時候的事情,無奈道:“你一個男人怎麼還這般記仇?”“我就是記仇。”景宏宸認真道:“我會將所有背叛過我的人全部殺了。”他盯著風七,一字一頓道:“不必阻止我,也不必攔我,若是我不將他們殺了,日子總歸是過不好的。”“你也一樣。”景宏宸正想繼續說,可看著風七緊蹙的眉,還是無法繼續開口。他猶豫片刻,終是鬆開了手。盯著風七的眸子,景宏宸繼續道:“你若是不想,我也不會逼你。”我會幫你。景宏宸沒將這句話說出來。可他希望風七可以明白。風七側過腦袋,盯著正在燃燒的火堆,輕聲道:“我不在乎你殺了多少人,將來又會殺多少人。”“我認識的薑鴻是個好人,他殺的人多半做過錯事,壞人本就應該死,否則留著他們,隻會造成更多人的死亡。”“至於我。”風七將臉埋在雙膝之間,悶聲道:“或許是我殺人太多,如今反而會心軟。”“什麼?”景宏宸覺得自己未聽真切。風七說她殺人太多?可是,她不是一直都在薑皇後身旁嗎?又怎會殺人太多?“沒什麼。”風七搖頭,她抬眸看向景宏宸,扯出笑容道:“我隻是在說薑鴻是個好人,沒必要因為這種事情煩心。”“是啊。”景宏宸頷首,也看向火堆。他近乎喃喃自語地開口:“薑鴻確實是個好人。”那景宏宸呢? 一具為了複仇而活的行屍走肉。能被風七稱之為好人嗎?天色將明。景宏宸將懷中的風七摟得更緊了些。火不知何時已經熄滅,掛在旁邊的衣裳已經乾透。枯草地上,景宏宸的手仍舊圈在風七的腰間。“什麼時辰了?”風七昨日睡得比景宏宸更早,她被腰間的動作驚醒,迷茫地睜開眸子,卻猛然看到了景宏宸放大的臉。她深吸口氣,隨後一把踹開了景宏宸。景宏宸這才醒來,捂住生疼的小腿,呲牙咧嘴地開口:“一大早就這麼大的火氣!”“你怎麼在這裡,不對,我怎麼,也不對,你昨晚對我做什麼了?!”風七抓著衣裳,虎視眈眈地盯著景宏宸,似乎他隻要說一個自己聽了不如意的字,便可以去閻王爺那裡報道了。景宏宸從地上爬起,似笑非笑地湊近風七,伸出指尖挑著風七的下巴。“你覺得,孤男寡女,我能對你做什麼事情。”“嘶——”景宏宸的腰被風七用力擰了一把,劇痛之下,使得他不得不放開了手。手是放開了,嘴卻未必。“我同你兩人一起走了這般久,你還不相信我的人品?”景宏宸後退兩步,生怕風七再同自己耍什麼陰招:“什麼也沒做,但我的衣裳在你身上,昨夜凍得要命,你總不想為我收屍吧。”風七怔了怔,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還穿著景宏宸的夜行衣。她嫌棄地從身上拿開,隨後堂而皇之地走到架子旁,將自己的衣裳取下。轉身之際,卻看到景宏宸雖然已經彆開了臉,可耳根卻已經紅透。“雖然,你平時做事確實豪爽,可下次換衣裳的時候可否避著些人?”“我倒不是好色之徒,平日裡行得正,坐得端,倒是沒什麼,萬一下次你遇到了登徒子,豈不是要吃大虧。”“自然,你應當也不是會讓自己吃虧的性子,我就是……”話未說完,景宏宸便已經察覺到了不對。怎麼半晌都沒有人回話?他回過頭瞧了一圈,哪裡還有風七的影子?究竟是什麼時候走的?景宏宸連忙抬步跟上,卻見風七正在為自己的馬解綁。凍了一夜,馬如今抗議地蹬著地上雪花。風七幫它順著腦袋上的毛發,轉頭看向景宏宸,隨口問道:“你如今有什麼打算?”“先回軍營,穩住徐子堯後,看看京城發來的消息,他們……等等,你這是什麼意思,難不成你不知道我是專程來北狄尋你的嗎?”景宏宸上前兩步抓住了風七的手腕,眼底難得浮現了幾分陰鬱的情緒。他之前確實沒同風七說過自己來北狄的目的。她會誤會大概也正常。但……她為何不願意同自己走?景宏宸想著,手下的力道卻重了幾分。“風七,隨我回去,徐子堯他們也擔心你。”“你,留在北狄太危險了。”“放開。”“風七!”景宏宸咬牙,卻仍舊軟了聲音:“隨我回去吧。”“我又沒有生出留在北狄的心,你究竟在擔心什麼?”風七不解道:“我聽徐子堯說過,這些年北狄常常去騷擾他們。”“確有此事,可是同你有什麼乾係?”“若是,北狄王庭當中出了事情,你說,他們還有沒有功夫去對徐子堯的軍營下手?”“你究竟想要做什麼?”景宏宸皺眉道:“風七,你在以身飼虎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