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夜。西城人都曾聽見那一唱一和的曲聲,音調舒緩,好似是撫平了人心中的煩躁與傷痛。後半夜,曲聲漸漸停止。顧錦嫿揉了揉凍得僵硬的腿,緩緩起身。“玲瓏,咱們回去吧。”“小姐,王爺……王爺來了。”玲瓏呆呆看向裴君澤。“下來。”裴君澤道。玲瓏看了眼顧錦嫿,得了顧錦嫿的示意,才敢從屋頂上飛身而下。顧錦嫿坐著揉腿,看裴君澤飛身上來,微仰著頭看他,“王爺,生辰快樂。”“起來吧。”裴君澤伸手,顧錦嫿遲疑了下,將手遞到他的手中,寬厚的掌心中,不斷有溫熱傳來,好似順著掌心流入體內,不多時,身上便暖和了起來,後背隱隱出了一層薄汗。“這就是內功?”顧錦嫿好奇地捏了捏裴君澤的手。裴君澤淺笑,反扣住她的手,“想學?”顧錦嫿毫不客氣點頭,眼睛冒著一抹晶亮的光,“想!”裴君澤笑道,“等你身子休養好了,我再教你。”顧錦嫿會心一笑,“我今日不是故意將你拋下,實在不知今日是你的生辰,倘若知道的話,我定然不會……”顧錦嫿頓了頓,稍有遲疑。“不會什麼?”裴君澤俯下身,淺淺看向她。顧錦嫿呼吸輕輕一顫,輕咬著唇瓣,“不會見他。”須臾,裴君澤忽而鬆了手,低笑出聲,聲音愉悅至極,“還算你有些良心。”話落,顧錦嫿便覺一陣天旋地轉,被裴君澤帶回了房中。顧錦嫿睜開眼睛,觸目便是裴君澤的笑顏,她極少見他笑,笑起來竟如此好看。所謂鐵麵閻王,也不過是世人給他的枷鎖,若是有選擇的機會,不用背負如此重擔,誰不想自由肆意的活著。他與她,從來都是身不由己,沒有選擇的機會。“今日夜裡,裴瑾瑜進宮麵聖,惹怒了皇上,被禁足在皇子府。”“什麼?”顧錦嫿頓時皺起眉心,“皇上不相信他的話?”“他跟你說了什麼?”裴君澤問。“他說,舉證我舅舅私通外敵的那個人才是真正背叛了東秦的人,他偽造證據,假借他人之手將叛亂證據扣在舅舅頭上,說今日夜裡就要去找皇上說明此事。”顧錦嫿聲音越來越沉,“看來皇上不相信他的話。”“皇上到底是怎麼想的,若是不相信舅舅的話,那怎麼會連自己的兒子都不相信?”顧錦嫿聲音沉了沉,麵上帶著幾分慌亂。裴君澤輕歎了聲,低頭,牽起顧錦嫿的手走到桌前坐下,又為她倒了一杯茶,放在她的手中。“此事牽扯眾多,裴瑾瑜與你自幼關係便好,此次倉促回京,其實並無皇上詔書,而突然回來卻為了你舅舅的事情,你覺得皇上會如何?” 顧錦嫿心中一沉,“皇上不僅不會聽裴瑾瑜的話,反而會更加忌憚舅舅在皇城的勢力,此舉,無疑是火上澆油。”話落,顧錦嫿慌張看向裴君澤,眼眶微紅,“那我舅舅他…現在豈不是十分危險?”“我已經派人去了秘閣,你舅舅他現在無事。”聞言,顧錦嫿才鬆了口氣,“無事便好,看來皇上還是有理智在的。”想起裴瑾瑜,顧錦嫿眉眼上又染上了幾分愁容,“隻是連累了裴瑾瑜,害得他也被皇上責罰。”“你想救他?”裴君澤眸底染上一層黑色,聲音微沉。聽出他話中帶著幾分壓抑的怒意,顧錦嫿抬眸看向他,“他被我舅舅的事情連累,若冷眼旁觀,說不過去,何況我不想欠他人情。”裴君澤呼吸微頓,低聲道,“他不會有事,你將心放進肚子裡。”“北邊戰事吃緊,我會敦促他立刻離京。”裴君澤道。顧錦嫿看了看他,總覺得他說這話的時候,帶著幾分怨氣。不過裴瑾瑜離京也好,他不該被摻和進京城的紛擾中。“你早些歇著吧,我走了。”見她又在出神,裴君澤隻覺自己若在這待上一會兒便會被她氣死,索性眼不見心不煩。他走後,房門關上。顧錦嫿稍作片刻,便去了**躺著,心中想著密道的事情,竟一夜未眠。天亮時分,便早早地起來,甚至還神清氣爽,無半分疲憊。“小姐,方才老夫人院子裡來人說,要小姐去她那處一趟。”玲瓏一邊說著一邊往炭盆裡麵加了兩塊炭,嘴裡嘟囔著,“這麼冷的天,還要小姐過去,這不是折騰人嗎。”“說什麼事了嗎?”顧錦嫿問。一大早便叫她過去,能有什麼好事。“這倒是沒說,不過奴婢瞧見宋小姐一早就穿戴整齊與宋公子一同出去了。”“嗯?”顧錦嫿皺眉,“難道是因為顧青玉?”“玲瓏,你去準備東西,我們現在就過去。”顧錦嫿坐不住,她事先與陳大人知會過,若是顧青玉的事情有了什麼變動,要告知她一聲,眼下陳秋生那邊還無動靜,難道不是?正猜想著,門外傳來丫鬟的聲音。“大小姐,陳大人來了。”顧錦嫿麵色一沉,“快請去前廳。”話落,顧錦嫿看向玲瓏,“去捎個信給周清,將此事告訴她,叫她趁早做個準備。”“是!”玲瓏應聲。顧錦嫿想了想又道,“再去尋個會醫術的姑娘,送去周清身邊,叫她貼身保護周清肚子裡的孩子。”玲瓏點頭。顧錦嫿又想了想,便揮了揮手,“去吧,先將這兩件事情辦妥了。”話落,顧錦嫿隨之起身走出去,三步並作兩步去見陳秋生。到前廳,見陳秋生坐著,便連忙上前,“陳大人。”陳秋生開門見山,直接道,“今日一早,太子殿下親自派人來將顧夫人從大牢接走了,案簿也給收去了。”顧錦嫿皺眉,一定是宋承望又給了太子什麼好處,否則此事處理起來不會如此果決。“我知道了,麻煩陳大人親自跑一趟。”陳秋生聞言,“這倒是無妨,隻是有件事,我要與你說一聲,你姑姑在牢房中曾私下與我說,手中有讓你爹功名儘毀的證據,我若再接著問,她便不肯再說,隻說讓我儘快放了她,我與武侯爺相知甚深,武侯爺是什麼人我心中還是清楚的,隻當她是胡言亂語了,但想來想去,此事還是應當與你說一聲,以免被她所害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