裴君澤蹙眉,清潤的眉眼上染上了幾分不悅。“過去。”他薄唇微啟。流風應聲,馬鞭甩到馬背上,馬兒嘶鳴了一聲,路上擁堵的人群,看見是玖王府的馬車,紛紛讓到一旁,生怕衝撞了他們。顧老太太罵得正起勁,忽而瞥見一輛馬車直衝衝地朝著自己駛來,嚇得趕緊往旁邊躲。流風用了巧勁,拉了下馬頭,擦著顧老太太的腰駛了過去。顧老太太哎喲了一聲,倒在地上摔了個狗啃泥。馬車瞬間停在不遠處,流風有些不解,不知道自家王爺為何要讓馬車停下來。隻見顧老太太從地上爬起來,按著腰一瘸一拐地走到馬車的旁邊停下來,上下打量了一眼這輛馬車,皺了皺眉,隻覺得有些熟悉,但一時半會兒又想不起來是誰的。她上前打量了下,看了看流風那張臉,確認自己不熟悉,才道,“撞了我就想跑,誰給你們的膽子!”流風皺著眉頭,伸手指向方才兩人相撞的地方,“這條路這麼寬,你站在哪兒不好,偏偏站在路中間,不撞你撞誰?”“是呀,這顧家老太太實在囂張。”人群中有人道。顧老太太聽見那人的話,哼了聲,“你撞著人,你還有理了?”“我這一大把年紀了,撞了我,你得帶我去查查身子去,萬一出了什麼好歹,你賠得起嗎?”流風冷眼看著她,回過頭對著馬車裡的人輕聲道,“王爺。”王爺?顧老太太瞬間愣住,上下看了看這輛馬車,又看了看流風,突然反應過來。“玖……玖王爺?”老太太嚇沒了魂。馬車裡伸出一隻骨節分明的手,緊接著露出裴君澤半張臉。裴君澤低聲詢問,“傷到哪兒了?”顧老太太聞言,哪裡還敢亂說,隻道,“不過是摔了一跤,不礙事。”裴君澤勾起唇角,“既然如此,那你衝撞了本王的馬,可該好好清算清算了。”話音落下,簾幕放下。裴君澤低沉的聲音傳出,“就在國公府門口跪上一個時辰吧。”顧老太太身子抖了抖,腿一軟跌坐在了地上,臉色霎時間變得蒼白無比。從府中帶出來的丫鬟急忙上前,卻被她推開。看著漸行漸遠的馬車,顧老太太硬是咬著牙跪在了地上。消息眨眼便傳到了顧錦嫿的耳朵裡。顧錦嫿驚訝裴君澤幫自己收拾了顧老太太,心中也忍不住替他擔心。此事一做,隻怕朝堂上彈劾裴君澤的折子又要多了。穆老太君笑得合不攏嘴,“這老太婆就該玖王爺治她,嫿嫿,你稍後回去從後門走,千萬彆被她給碰上了,這老婆子纏人得很。”顧錦嫿應聲,想了想便起身站起來,“外祖母,嫿嫿該回去了。”“好,回去路上慢著點,新娘子若是到京城,我會找人去知會你一聲。” 顧錦嫿微微頷首,向老太君告了禮,便走了出去。坐上馬車,顧錦嫿心中難免有些擔心,想了想對習凜道,“轉道去玖王府。”玖王府距離國公府不遠,馬車駛過兩條街,便穩穩停了下來。習凜拉開簾幕,“大小姐,到了。”顧錦嫿從馬車上走下來,玲瓏撐著傘,“小姐路上慢點。”顧錦嫿卻聽不得兩人的話,走得愈發的快。走進玖王府,卻聽管家說,“王爺方才入宮了。”“這樣啊。”顧錦嫿沒再多言,轉身朝外走去。管家見狀連忙追上去,笑嗬嗬地道,“顧小姐來,不妨等一等我們家王爺?”顧錦嫿停下腳步,想了想又搖了搖頭,“算了,我還是先回去吧。”“不用告訴你們家王爺我來過。”說完,便快步走了出去。是夜。顧錦嫿坐在床前,心中想著白日的事,便越發的睡不著,生怕裴君澤會被今天的事情給連累到。她家裡這位活祖宗,一張嘴能把人給說死,更何況,今日裴君澤還讓她跪在國公府門口一個時辰。顧青玉得了消息去把她帶回來,鬆鶴院又鬨了好一會兒才消停下來。讓她意外的是,顧青玉今日倒是難得的沒有過來找她的麻煩,也不知是不是被裴君澤給嚇到了。正想著,房門突然傳出一聲咚的脆響。顧錦化瞬間看過去,壓低了聲音,“誰?”“我。”聽見是裴君澤的聲音,顧錦嫿鬆了口氣,取來外衣披在身上,走過去拉開了房門。裴君澤從暗處現出身影,對著顧錦嫿淡淡一笑。“王爺還笑得出來。”顧錦嫿瞪了他一眼。裴君澤不以為意,“本王為何笑不出來?”顧錦嫿轉身走進屋中,身後傳來關門聲,她倒了杯茶,遞給裴君澤,“你今日罰了我祖母跪在國公府門口,明日隻怕要遭殃了。”裴君澤在京城行事作風一向粗暴,風評極差,這下隻怕又要被有心人推到風口浪尖上了。裴君澤抿唇笑了笑,坐在桌前的椅子上,從袖中掏出了一個玉瓶,“丹生子給你的藥。”顧錦嫿抿了抿唇,小臉兒紅如煙霞,呼吸微沉,“我在跟你說話呢。”“聽見了。”裴君澤點點頭,“我這雙手沾了多少血,殺了多少人?你以為我這些年在京城處處被人彈劾,卻從未被皇上責怪過,是因為什麼?”顧錦嫿心驚,想起來上一世,裴君澤囂張的不可一世到最後還是被太子給算計了。她忽而一笑,扯了扯唇,“常在河邊走,哪有不濕鞋。”房中靜靜的,安神香繚繞。裴君澤看著顧錦嫿,將倒好的茶推了過去,“放心,本王就算濕了鞋,也不會讓這些汙穢沾染你半分。”顧錦話聽著有些惱,“你明知我不是這意思!”她竟不知自己幾句話會被裴君澤曲解成這幾個意思。裴君澤嘴角微勾,笑了一下,“那你是什麼意思?”顧錦嫿臉有些紅,瞪了他一眼,“王爺,快些回去吧,我要睡了。”“嗯。”裴君澤應了一聲,再不多言,轉身走了出去。看他說走就走,顧錦嫿心中一緊,想了想抬腳追了上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