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那就好。”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,沈玉京拿著帕子擦了幾下,聲音哽咽,“多謝王爺了。”“不必謝我,是顧小姐舍命相救,若不是她今日冒險之舉,隻怕國公府明日便該掛白帆了。”說罷,裴君澤輕輕歎了一聲,目光落在那一老一小的身上,他此刻忽然有些迷茫,任由這丫頭摻和進來到底是好是壞。沈玉京聽了裴君澤的話,錯愕了片刻,眼淚大顆大顆地掉落,最後泣不成聲。裴君澤看向她,拍了拍她的肩膀,“夫人早些回去吧,她在大殿外麵跪了幾個時辰,雙膝怕是凍傷了,勞煩回去好生照料她,我還有事,先走了。”沈玉京連忙點頭,目送著裴君澤離開後,擦了擦淚轉身上了馬車。瞧著她哭得紅腫的雙眼,顧錦嫿輕聲安慰,“舅母,舅舅能出來是好事,哭什麼。”“舅母是心疼你。”沈玉京哽咽著,“玖王爺都告訴舅母了,嫿嫿你是你舅舅的救命恩人啊!”“你們都是我的家人,為了家人豁出命我也願意。”顧錦嫿笑著笑著便哭了,比起受這點委屈,隻要舅舅能活著這都不算什麼。隻是她的確沒有想到皇上會突然改變了主意,奎巫畢竟是皇上選中的人,怎麼會輕易放棄了他。事出反常必有妖,她不敢輕易鬆懈。“嫿嫿。”穆老太君心疼地問,“你是猜到了皇上要殺你舅舅?”“不全是。”顧錦嫿笑了笑,“我起初也沒有想過皇上會對舅舅起殺心,何況他昨日才答應了我要在外祖母您大壽那日,給您送一株百年人參祝壽,我本意是叫那些看國公府笑話的人看看皇上並沒有厭棄國公府,可誰知,玖王爺他去見了皇上後便帶著我去找丹生子了,從丹生子那一處地方取來了一味藥-雪蓮丹。”“雪蓮丹?”穆老太君臉色頓時變得極其難看。“外祖母,您知道雪蓮丹?”顧錦嫿驚訝。“嗯,聽過些關於雪蓮丹的傳言。”穆老太君臉上驚訝的表情很快遮掩了下去。“我正巧去幫皇後娘娘煉藥,丹生子還以為我們兩人是要救皇後娘娘,他告訴了我雪蓮丹的功效,因為皇後娘娘用不到假死,所以我才聯想到舅舅,而玖王爺如此遮掩,除了救我舅舅之外,我也想不到他還能為了誰做到這種地步了。”“嫿嫿,難為你了。”穆老太君說著說著便紅了眼,“你爹娘走後,我曾發誓日後定要好好保護你,沒曾想現在反倒是成了你來保護我們。”“外祖母,快彆這麼說。”顧錦嫿握住她的手,“咱們都是一家人,何須分得如此清楚,爹娘走後,你們就是我唯一的底氣了,舅舅待我如親生女兒那般疼愛,我怎麼能眼睜睜看著舅舅含冤而死。”“萬幸此事安穩解決。”沈玉京擦了擦淚,心中的悸動久久不能放下。 當真安穩解決了嗎?顧錦嫿問自己,得到的答案是沒有。“外祖母,舅母,麻煩你們等舅舅出來以後,勸他交出兵權。”“交出兵權?”沈玉京驚訝,有些為難,“嫿嫿,你舅舅不是貪權的人,但軍營裡那些人都是他生死相交的兄弟,回京城之前他還與我說起此事,說常年在外不能回京陪伴娘,有時候也想停下來歇一歇,但是他實在放心不下那些人,戰場上刀劍無眼,有他在總能少些人犧牲。”“眼下放權不是放棄,而是尋一個生機。”顧錦嫿沉聲道。“武帝多疑,先前便害怕舅舅功高震主,想要借此機會培養奎巫,奈何奎巫是個扶不上牆的爛泥,他彆無選擇隻能把舅舅放出來,但若是舅舅出來後,再犯大錯,他可斷然不會留情的。”沈玉京不敢置信,“你的意思是說皇上此次並不是真心放夫君出來?”顧錦嫿頷首,“比起舅舅,奎巫要更好掌握,為君者,最怕的便是自己的權力被手下分割,何況舅舅的背後不止國公府的兵,還有我爹娘留下的十萬雄兵,也難怪武帝會夜不能寐。”“與他來說,此次把舅舅放出來,無異於是放虎歸山,而眼下他最想看見的便是這隻猛虎變成病虎。”沈玉京心頭一驚,半晌,擠出一絲笑,“我活了這麼些年,竟還不如你這個孩子看得通透。”顧錦嫿淡淡一笑,她哪裡是看得通透,隻是重活了一世,所見所知都比旁人清楚了些。“嫿嫿說得對,皇上眼下正忌憚你們擁兵自重,倘若你們還是把著兵權不放,隻怕日後還會有大難等著,就聽嫿嫿的吧,受些委屈也無妨。”穆老太君道。“是。”沈玉京答應下來。馬車緩緩停在武侯府門口。顧錦嫿掀開簾幕看了眼,回頭看向兩人,“外祖母,舅母,我到了。”“嫿嫿,玖王爺叮囑我派人給你瞧瞧你這膝蓋,你彆回去了,隨我們去國公府,我找個郎中給你瞧瞧。”沈玉京拉住顧錦嫿。顧錦嫿笑著搖頭,“不礙事,我回去塗點藥就好。”穆老太君往門口看了眼,空無一人,滿是不悅地杵了杵手中的蛇杖,怒道,“自己孫女出了這麼大的事情,都不知道出來看看,這老婆子還是不是人!”“她不來,我還省得應付了,您老彆生氣,我走了。”說著,顧錦嫿下了馬車,對著車夫揮揮手,叮囑道,“慢點啊。”馬車緩緩地駛離,顧錦嫿收回視線。院子裡麵逐漸傳出腳步聲,腳步清淺,聽著像是習武之人的。顧錦嫿臉上揚起笑,大門打開,看著眼前人,“連娘子。”“回來了。”連娘子麵色淡淡,眼眶卻泛著紅意。身旁跟著的魏女官,看向顧錦嫿的眼神中透著幾分讚賞和喜色,“顧小姐一夜未歸,快些回去歇著。”顧錦嫿頷首,詫異看向連娘子,“二位這是要去何處?”連娘子看了她一眼,道,“進宮麵見聖上。”顧錦嫿恍然,加之連娘子看向自己的眼神,突然明白過來,看來皇上還在懷疑她。想起她在皇上麵前的一番說辭,顧錦嫿皺了下眉,看了眼魏女官,想說些什麼也不得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