武帝見穆老太君答應下來，神色緩和了不少，伸手攙扶著她朝著門外走去。“朕同您一起去看看兩個孩子。”鳳寰宮中。顧錦嫿看著一同前來的武帝，神色恭謹，上前行禮。“臣女見過皇上。”武帝看了她一眼，見稱呼都變了，不免有些不如意。皇後在一旁看著，心知皇上心中是作何想法，抿了抿唇，走上前握住穆老太君的手，“老太君，還勞煩你來了一趟。”“子姝子望調皮，讓娘娘費心了。”穆老太君心知皇後也是被此事連累了，當著皇上的麵，便十分禮待她。“老太君說的哪裡話，子姝子望很是聽話懂事，倒是我沒管好手下的人，一不留神就讓人將兩個孩子給接走了。”重提此事，穆老太君朝著內殿看了眼，問，“子姝子望可在裡麵？”皇上連忙應聲，“裴太醫過來後，喂他們喝過藥後便睡下了。”“老太君去看看？”武帝終於開口。穆老太君沒有推辭，點點頭，同皇後一起走了進去。顧錦嫿跟在兩人身後，本是要一同進去的，卻被武帝叫住。“嫿嫿，你在怪朕？”武帝聲音柔和，慈愛的模樣讓人有些恍惚。她曾見過武帝慈愛如長輩一般的模樣，隻是，那都是她爹娘還健在的時候。因著爹娘的緣故，她雖不是公主，卻也得到了等同於公主的待遇。就連這皇宮也是來去無阻，可惜，人去樓空，武侯府沒了武侯爺，便不能再稱之為武侯府。一個花架子而已，武帝待她又能有多少真心在。“嫿嫿不敢。”顧錦嫿後退半步，微微垂著頭，眼底卻並無半分恭謹。“你在怪朕沒有處置玉貴妃。”武帝又道。顧錦嫿默了默，沒有反駁。他心中既然是如此想的，那就將錯就錯下去吧。她也正想看看穆府如今的臉麵有多大。“裴琅如何說？”武帝問。顧錦嫿緩緩道，“裴太醫也查不出緣由。”武帝皺眉，“裴琅也查不出？”顧錦嫿冷笑，裴琅是人不是神，他沒有通天的本領。武帝捏了捏眉心，想起如今玉薔宮的那位，不免咬了咬後槽牙。“朕已經答應你外祖母，讓她將子姝子望帶回去了。”“多謝皇上。”顧錦嫿依舊神色淡淡，帶回子姝子望是應該的，跟他說聲謝，都是客氣了。武帝還想說些什麼，卻見皇後從內殿走了出來。他神色如常，待皇後走到身前，才淡淡道，“老太君年歲大了，不能受刺激，你不在裡麵守著，出了什麼事如何是好？”武帝語氣中夾雜著滿滿的不悅，皇後抬眸看他，“子姝子望已經睡下了，老太君也無事。”說罷，皇後不理會皇上更顯不悅的神色，神情如他一般，“今日之事，皇上可想好如何審問玉貴妃了？” 顧錦嫿在一旁看著，兩人都未趕她走，她便默默站在一旁看戲。玉貴妃有一哥哥，如今是冀州刺史，冀州又是通關要塞，這個位置上坐著的人，不是武帝的親信就必然是過命的交情。而玉貴妃在宮中盛寵不衰，唯一的兒子還繞過皇後直接被封為了太子，待日後，是能與皇後平起平坐的人物。一子動，便子子牽連。她倒是想看看武帝該如何選擇，一邊是穆府，一邊是冀州刺史，牽一發而動全身。武帝聞言，淩厲的視線落在皇後的臉上，麵上全然沒了方才的溫和，“此事朕自會調查清楚，你身為中宮皇後，理應看顧好後宮的事情，此事，你於情於理也逃不脫！”最後這句話，是實打實將責任怪罪到了皇後的身上。兩個孩子當初是皇後討要走的，人也是一直待在皇後的宮裡，如今出了事情，哪怕不是皇後所為，皇後也會落個看管不利的罪名。“皇上息怒，臣妾從未想過要推卸責任。”皇後不卑不亢地看著皇上，就是這麼一個人生生折磨了她十幾年。“皇上，皇後娘娘。”顧錦嫿出聲打斷了兩人，“此事到底因何而起，不如等子姝和子望醒來之後再問。”“嫿嫿說的不錯。”正當氣氛僵持不下的時候，穆老太君從內殿走了出來。武帝神色稍緩，看了皇後一眼，皇後便主動上前攙扶著穆老太君走來。“皇上，子姝子望也不是三歲孩童了，今日到底發生了何事，不如等他們醒來之後容我親自過問。”穆老太君看了眼皇後，“我活了大半輩子了，這點子事情還是瞞不過我的眼睛的，皇後是我當年親手交給您的，她的秉性我還是知道的。”武帝開口，正要說話，門外突然傳來一道尖銳又急促的聲音。“急報！邊域衝突，玖王爺請皇上去乾清宮。”邊域衝突四個字鑽進耳朵裡。顧錦嫿眉心稍緊，放在身側的手指蜷了蜷，用力到指尖微微泛白。武帝沒有停留，囑咐皇後，“照顧好老太君。”說完便倉促走了出去。待人都走後，皇後鬆了口氣，轉身看向穆老太君，露出一抹疲憊的笑，“老太君，今日讓您辛苦跑一趟了。”“說的哪裡話，我來接我孫子孫女回家，哪裡談得上辛苦。”穆老太君笑了笑，握住皇後的手，輕輕拍了拍，“倒是你啊，今日到底是把你也牽扯進來了。”“我與他做了十幾年的夫妻，他是什麼樣的人我比任何人都要清楚。”“世人都說，夫妻本是同林鳥，大難臨頭各自飛，這話也不假，我這些年替他擋了許多事情，如今也是該讓他的心頭好出來給他擋一擋災了，否則他真以為我這皇後是沾了他的光來享清福的。”顧錦嫿聽著這話，不免有些擔心。“娘娘，您身在宮中，有許多不得已處，切要小心行事。”“我在這後位上做了十多年，看慣了後宮的勾心鬥角和前朝的爾虞我詐，他們用的什麼招數，我一清二楚。”皇後扯唇，露出一抹淺笑，“知世故而不世故並不能明哲保身，我手中若無屠刀，隻怕在這深宮裡，早就活不下去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