蘇祈那點想法在妹妹那名為‘求求哥哥了嘛~’的眼神下,硬生生壓了下去。
“那好吧……”
蘇祈也是沒想到,自己一把年紀了還要去讀學院,也算是彌補了他當初輟學的遺憾?
彌補個鬼啊,有幾個人喜歡上學的站出來讓他看看。
柳鳶抱著花,笑得更開心了。
“哼,就知道哥哥是口是心非。”
柳鳶把花束放在一隻手,然後拿出手機,點開幾個頁麵給蘇祈看。
“這是招生簡章,還有入學通知。”
蘇祈接過手機,隨便掃了一眼,注意力更多地放在了柳鳶那張笑得特彆明媚的臉龐上。
“什麼時候走?”
蘇祈問問。
“差不多明天早上。”
柳鳶回答得乾脆利落。
蘇祈愣了一下。
“啊?”
柳鳶理所當然地抬了抬下巴:“當然啦,已經九月了啊。”
蘇祈捏了捏額頭,心裡把江夏罵了個遍。
……
第二天清晨,天色剛蒙蒙亮,蘇祈和柳鳶便已收拾妥當。
蘇祈的行李隻有一個……
臥槽?
蘇祈竟然兩手空空,什麼都沒帶。
所以,他出門就隻要帶一個人對麼?
反觀柳鳶則帶了一個超大號行李箱。
幾乎快有她人那麼高了。
裡麵塞滿了各種衣服和一些女生用品,甚至還有兩個可愛的毛絨玩具。
“阿鳶,你這是去上學,還是搬家。”
蘇祈無奈地過去提了提行李箱。
柳鳶撇了撇嘴:“哥哥一點也不懂女孩子。”
然後蘇祈不知道從哪撕了一張紙下來,在上麵寫下了自己的手機號碼。
然後把紙插在窗戶內側的縫隙中固定。
從外麵來看的話,剛好能透過窗戶看到這張紙。
“已外出,蘇祈,有事聯係180……”
做完這些之後,蘇祈這才在柳鳶有些疑惑地眼神下出門。
妹妹拉著蘇祈的手,腳步輕快地走出城中村,朝著地鐵站走去。
剛走到那個拐彎的路口。
原本的積水也因為夏季的到來蒸發一空。
蘇祈的目光被一道身影吸引住。
是那位許久不見的拾荒者老大爺。
蘇祈出門前還在思考這件事。
許久也不見大爺來找他。
但萬一正好他離開的這段時間找上門呢?
有時候事情就是這麼湊巧。
所以留了個手機號碼。
彆杠什麼‘逆天,拾荒大爺哪來的手機給你打電話?’
去腦子寄存處把腦子領一下,然後找蜀黍問問,需要幫助的話能不能幫忙打一個電話。
老大爺坐在上次的老地方。
隻是今日,大爺的背影看起來更佝僂了些。
頭發有些散亂,衣服還是那一件。
比上次見麵時更顯陳舊。
他手裡捏著一個皺巴巴的塑料瓶,裡麵還有小半瓶水。
臉上帶著很明顯的疲憊。
仔細想想,好像不是蘇祈遇不見老大爺。
而是老大爺可能每天一早就離開這裡拾荒了。
而蘇祈的作息又幾乎不太可能一大早就出門。
似乎是察覺到有人走近,大爺緩緩抬起頭。
那渾濁的眼眸掃過蘇祈。
“大爺,最近怎麼樣?”
蘇祈帶著些許試探。
大爺的臉上擠出一個笑容。
那個笑意有些僵硬。
“小夥子,我記得你,這次還餓不?我再給你買一點?”
“還能怎麼樣,老樣子吧。”
他嘴上說著還行。
可那雙眼裡的疲憊卻怎麼也掩飾不住。
柳鳶好奇地打量著這位大爺。
她沒見過蘇祈跟這位大爺有過交集。
蘇祈見他這樣。
心裡有點不是滋味。
“大爺,您看起來精神不太好。”
蘇祈說著,摸了摸口袋。
“您在這裡,等我一會?”
“我出去打個電話?”
大爺似乎看穿了蘇祈的意圖,擺了擺手:“不用不用,你是覺得直接給我錢傷自尊?這是想給我安排個工作?”
大爺輕輕歎了口氣。
“我其實不在乎錢。”
“你看我有手有腳的,身體也還算硬朗……”
“說難聽點,洗個澡收拾一下,工資少要點,當個保安,還是能找到的。”
“小夥子,我看的出來,你是個好人。”
他的笑容更苦澀了些。
“隻是……”
大爺欲言又止。
“看你們這樣子,應該趕車吧?”
“不用管我。”
蘇祈並沒有離開。
“隻是什麼?”
大爺那雙渾濁的眼睛裡閃過一絲異樣的光。
“隻是這世道,要人相信你的話……好難啊。”
他這話說的有些沒頭沒尾。
蘇祈聽得一頭霧水。
隻是說到這裡,大爺的情緒似乎有些不穩定了:“我兒子隻是失蹤了……真不是去當邪教徒了啊!!!”
“他是我看著長大的啊,不可能乾出這種事的,怎麼就沒人信我呢?”
蘇祈丟下一句:“哦……這樣啊。”
“那把硬幣還我吧。”
“我想,從今天起,我應該不欠你什麼承諾了。”
老大爺也是無奈的笑了笑。
就是如此。
所有對他抱有善意的人,一聽到他想要證明自己兒子的清白,不是邪教徒。
一下子就變得敬而遠之。
他把硬幣還給了蘇祈。
蘇祈接過硬幣,就拉著妹妹走遠了。
“等會,我給老江打個電話幫忙問問。”
柳鳶好奇地問:“哥哥,你認識那位大爺嗎?”
蘇祈搖搖頭:“不算認識,就見過兩次。”
“那哥哥……”
柳鳶沒把話說完。
蘇祈揉了揉她的頭。
“沒什麼,就覺得他有點不容易。”
柳鳶撇撇嘴。
“那哥哥有沒有覺得我也不容易?”
蘇祈失笑:“你哪裡不容易了?”
“我天天陪哥哥切磋,消耗多大呀!”
柳鳶理直氣壯地說。
蘇祈:“……”
他選擇轉移話題:“說實話,老大爺那性格培養出來的兒子去當邪教徒的概率確實不大。”
電話接通得很快,江夏那邊似乎有些嘈雜,隱約能聽到鍵盤敲擊和文件翻動的聲音。
“喂,蘇祈?大清早的,什麼事?”江夏的聲音帶著幾分沙啞,像是忙了一宿沒合眼。
“有點事想麻煩你一下。”蘇祈儘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隨意一些。
“說。”江夏言簡意賅。
蘇祈頓了頓,組織了一下語言,將這件事簡單的描述一下。
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。
江夏的聲音再次傳來,少了幾分隨意:“蘇祈,你想清楚了?”
“嗯?”
蘇祈有些不解。
“人情這東西,用一次少一次。”江夏的語氣不鹹不淡,“這種事,其實沒什麼必要去管。”
蘇祈眉頭微蹙:“這話怎麼說?”
“你想想,”江夏的聲音透著一股子過來人的老道,“如果他兒子真是邪教徒,你去查了,結果查出來了,你怎麼跟那大爺說?”
“你是打算親手碾碎人家心裡頭那最後一絲念想,告訴他‘我幫你查了,你兒子確實是個敗類’?你覺得這是在幫他,還是在捅他刀子?”
蘇祈沉默了。
江夏的話雖然直白,卻也現實。
江夏哼笑一聲:“當然還有一種,他的堅持是對的,那情況就更複雜了。他兒子,是我們的人,在執行什麼秘密任務,當了臥底。”
“彆少看什麼短劇,當臥底之前還能提前打招呼和家裡說什麼要出遠門或者被調去工作。”
“人家降臨者一查一個死。”
“要所有人都認為他是降臨者,那才是臥底成功了。”
江夏的語氣加重了幾分:“如果是這種情況,你覺得我們能給他明牌嗎?能告訴那大爺‘你兒子是英雄,正在刀尖上跳舞’?一旦身份泄露,他兒子什麼下場,你想過沒有?我們整個行動鏈條都可能因此崩潰。”
“所以,這件事,基本屬於問了也是白問,純粹是吃力不討好。”
“你小子立了功,我這邊也能給你開點方便之門,但這人情不是這麼用的。”
“那大爺可憐,這世上可憐人多了去了,你管得過來嗎?他兒子如果是好人,失蹤了,自有官方去查;如果是壞人,那更不值得你費心。”
江夏頓了頓,語氣緩和了些許:“害,倒不是說你不對,隻是有些善心,發了也就發了,彆太往心裡去。”
“行了,沒事我掛了,這邊還一堆事呢。”
江夏那邊似乎又忙碌了起來。
蘇祈“嗯”了一聲,心情有些複雜。
他不是什麼爛好人。
但老大爺那種絕望和無助,不是裝出來的。
而這樣的例子,蘇祈其實見過不少的。
為了證明自己兒子的清白,丟掉工作到處奔波……
“灰燼那邊不是可以收網了?”
“也許是灰燼那邊的臥底呢?”
江夏顯然不信:“哪有那麼巧的事啊,散出去的臥底多得是。”
“我運氣一向很好。”
“行行行,照片或者名字發給我,我幫你查查,有和你廢話的時間我都查完了。”
蘇祈也不知道老大爺的名字,也不知道人兒子的名字。
隻能又回去,趁著老大爺沒注意拍了一張偏正臉的照片。
為什麼不直接問?
謊言不會傷人,就怕真相才是快刀。
“你踏馬,是不是故意來刁難我的啊,讓你問問名字,你發個照片,我他媽還要找人去戶籍係統裡給你人臉識彆?”
“我很忙的知道麼?”
罵歸罵,江夏的效率還是挺快的,大約就兩分半的時間。
“見鬼,你踏馬是小說主角?”
“言出法隨?”
“我去查了一下,那老頭兒子的戶籍三年前被注銷了,我再去內網查了一下,還真特麼是灰燼那邊的臥底。”
“我又去找人問了一下,灰燼那邊的降臨者已經被他們的‘恩主’拋棄了,不管怎麼獻祭都得不到回應,加上首領被我殺了,剩下的基本夠不成威脅,隨時可以收網。”
“這樣吧,我現在讓那邊收網了,走完流程大概三天之後就能‘洗白’,重新上戶籍回家歇一段時間了。”
然後江夏又給蘇祈發了一段錄音。
“爹,兒子在外麵沒給你丟人的,再過三天我就回家。”
江夏雖然戰鬥力一般,源境半天也弄不開。
但辦事水平確實厲害,難怪能當上鎮守者。
隨後,蘇祈帶著這段錄音,找到了大爺。
大爺還在原地。
隻是這一次並沒有理會蘇祈了。
直到蘇祈拿出了小手機。
大爺聽著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語音。
一瞬間就老淚縱橫了,連忙從地上站了起來。
要不是蘇祈動作快,他一把老骨頭就給蘇祈磕頭了。
然後,蘇祈就火急火燎的拖著行李離開了。
特麼得,這麼一耽誤,不再快點,可能就要趕不上高鐵了。
……
最終,蘇祈還是沒有因為這個插曲而打亂行程。
卡著最後一分鐘登上了高鐵。
直到這時,就有東西開始刷存在感了。
【你咋不問我點數呢?】
“就不問啊,急死你。”
【……】
蘇祈靠著椅背,眼皮子有些打架。
也不是什麼事,都要為了點數而做。
想做就做了。
哪有那麼多為什麼。
柳鳶則精神奕奕,晃蕩著小腿,好奇地看著窗外飛馳而過的景色。
“哥哥,你還沒問我去哪個城市呢。”
她忽然開口,聲音裡帶著點小得意。
蘇祈打了個哈欠,隨口道:“哦,哪個?”
妹妹買的車票,他直接就刷身份證進的站。
加上也不是終點站,所以不知道去哪也挺正常的。
柳鳶的眼睛彎成了月牙兒,一字一頓地說道:“魔都。”
蘇祈的瞌睡蟲瞬間跑了個乾淨。
他猛地直起身子,看向柳鳶:“踏馬魔都?!”
柳鳶被蘇祈這反應逗樂了:“對呀!
“是不是很驚喜?”
蘇祈沒有驚喜,隻有驚嚇。
他腦子裡瞬間浮現出各種關於魔都的傳聞。
那可是一個被稱作“魔鬼之都”的地方,不是說它有多邪惡,而是說它的物價堪比魔鬼。
他曾經聽人說起過魔都的物價。
那些傳說就像恐怖故事一樣,在他耳邊回響。
“我聽說……魔都的小攤,隨便拿點東西,就得一百多塊?”
他試探性地問,聲音裡帶著一絲顫抖。
柳鳶歪了歪頭:“有嗎?”
“還有啊,餐館裡,一片肉加兩片菜葉,就要大幾百?”
蘇祈的聲音變得更加急促。
“那……那是因為他們有自己的貨幣體係嗎?
“還是說……魔都的豬都不下崽了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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