麵對朱元璋的質問，歐陽倫淡定回複，“太上皇，咱賣火器給各路藩王，那都是合理的，這個當初可就說好的，藩王為大明鎮守番地，軍隊建設不是很正常麼！”“您可不能賺錢的時候啥也不說，等出了事就想往臣婿身上丟鍋吧！”
歐陽倫話音落下，滿朝文武瞬間屏息，連呼吸聲都變得微不可聞。
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盯著朱元璋，生怕下一秒這位殺伐果斷的太上皇就會暴怒而起，直接下令將歐陽倫拖出去砍了。
李善長站在文官首位，眼角微微抽搐，手中的象牙笏板幾乎要被捏出裂痕。
他心中暗罵：“這歐陽倫，簡直是找死！”但轉念一想，若歐陽倫今日被治罪，或許能削弱駙馬一黨的勢力，對他而言未必不是好事。
朱標臉色一變，立刻上前一步，拱手道：“父皇，駙馬心直口快，並非有意冒犯……”
朱元璋抬手，製止了朱標的話。他的臉色陰沉如鐵，目光銳利如刀，死死盯著歐陽倫，仿佛要看穿他的心思。
歐陽倫卻依舊神色自若，甚至微微揚了揚下巴，毫不避諱地與朱元璋對視。
他手中的金懷表輕輕轉動，發出細微的“哢嗒”聲，在死寂的大殿中顯得格外清晰。
一秒、兩秒、三秒……
就在所有人都以為朱元璋即將暴怒時，老皇帝忽然咧嘴一笑，笑聲沙啞卻透著幾分讚賞：“好！好一個歐陽倫！敢在咱麵前這麼說話的，滿朝文武，你是頭一個！”
群臣愕然，麵麵相覷。
朱元璋站起身來，背著手踱了兩步，忽然轉頭看向歐陽倫，眼中閃過一絲精光：“你說得對，賣火器給藩王，本就是朝廷允許的買賣，咱確實不能一出事就怪到你頭上。”
歐陽倫微微一笑，拱手道：“太上皇明鑒。”
朱元璋眯了眯眼，忽然話鋒一轉：“不過，湘王造反，用的可是你商行的火器，這事，你總得給咱一個交待吧？”
歐陽倫不慌不忙，從袖中抽出一份奏折，雙手呈上：“臣早已查明，湘王所購火器，賬冊上記錄的是‘訓練用械’，並未超出藩王軍備限額。但湘王私自改裝，甚至截留軍列，意圖謀反，此事已非臣所能控製。”
朱元璋接過奏折，快速掃了一眼，冷哼一聲：“小十二膽子不小啊！”
歐陽倫目光一閃，忽然壓低聲音道：“太上皇，湘王背後，恐怕還有人。”
朱元璋眼神驟然淩厲：“誰？”
歐陽倫沒有直接回答，而是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李善長，淡淡道：“湘王造反的檄文裡，可是點名要‘清君側’啊……”
李善長臉色驟變，手中笏板“啪”地一聲掉在地上。
朱元璋緩緩轉頭，目光如刀般刺向李善長。
大殿內，氣氛再次緊繃到極點。
就在這時，歐陽倫忽然拱手，朗聲道：“臣請旨，親自南下平叛！”
朱元璋盯著他，沉默片刻，忽然大笑：“好！歐陽倫，咱就給你這個機會！”他猛地抽出腰間佩劍，擲向歐陽倫，“尚方寶劍在此，三個月內，咱要看到結果！”
歐陽倫穩穩接住寶劍，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意：“臣，遵旨。”
奉天殿內，檀香嫋嫋。
朱元璋背著手站在窗前，望著殿外漸沉的暮色，眉頭緊鎖。朱標站在一旁，神色恭敬，卻也有些欲言又止。
半晌，朱元璋忽然開口：“標兒，你是不是覺得，咱今天對歐陽倫太寬容了？”
朱標微微一愣，隨即笑道：“父皇聖明，自有考量。”
朱元璋哼了一聲，轉過身來，目光炯炯地盯著朱標：“你小子，少跟咱打馬虎眼！你是不是也覺得，歐陽倫今天那番話，換作旁人，腦袋早就搬家了？”
朱標苦笑一聲，點頭道：“兒臣確實有些意外，不過……妹夫所言，倒也並非全無道理。”
朱元璋眯了眯眼，緩緩踱步到禦案前，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麵：“咱不殺他，不是因為他說得對，而是因為他說得有用。”
朱標一怔：“有用？”
朱元璋冷笑一聲：“這小子今天敢當著滿朝文武的麵懟咱，無非是仗著兩件事——第一，他確實沒違規，火器買賣是朝廷允許的；第二，他知道咱現在需要他。”
朱標若有所思：“父皇的意思是……十二弟之事？”
朱元璋點頭，眼中閃過一絲冷意：“小十二造反，背後必有隱情。他性子雖傲，但絕不是莽撞之人，更不會無緣無故截軍列、發檄文。”
朱標連忙道：“父皇明鑒！十二弟或許是一時糊塗，被人蠱惑……”
朱元璋抬手打斷他：“標兒，你心太軟。造反就是造反，沒有‘一時糊塗’這一說。”他頓了頓，語氣稍緩，“不過，你說得對，小十二背後，肯定有人。”
朱標沉吟片刻，試探道：“父皇懷疑……李善長？”
朱元璋沒有直接回答，而是意味深長地說道：“歐陽倫剛才那一眼，可不是白看的。”
朱標恍然，隨即又有些疑惑：“可妹夫為何要主動請纓去平叛？他平日裡……似乎並不熱衷政務。”
朱元璋忽然眼神一凝，猛地一拍桌子：“不對勁！”
朱標嚇了一跳：“父皇，什麼不對勁？”
朱元璋眯起眼睛，緩緩道：“標兒，你不覺得奇怪嗎？歐陽倫這小子，平日裡能偷懶就偷懶，能躲事就躲事，今天卻一反常態，主動攬下這樁麻煩事？”
朱標思索片刻，點頭道：“確實反常……除非，他早有準備？”
朱元璋冷笑一聲：“這小子精得很，從來不做沒把握的事。他敢接這差事，就說明他手裡有牌。”
朱標皺眉：“那父皇為何還讓他去？”
朱元璋眼中閃過一絲銳利：“因為咱也想看看，他到底藏著什麼牌！”他頓了頓，語氣森然，“若是他辦得好，今天他當眾懟咱的事，咱就當沒發生過。若是辦砸了……”
朱標心頭一凜，低聲道：“新舊賬一起算？”
朱元璋哼了一聲，沒有回答，但眼神已經說明了一切。
朱標沉默片刻，忽然笑道：“父皇放心，兒臣相信妹夫能處理好。”
朱元璋瞥了他一眼：“你倒是信他。”
朱標坦然道：“妹夫雖行事張揚，但從未讓朝廷失望過。鐵路之事如此，此次平叛，想必也不會例外。”
朱元璋盯著朱標看了半晌，忽然歎了口氣：“標兒，你就是太仁厚了。”他轉身望向窗外的夜色，喃喃道，“但願歐陽倫……彆讓咱失望。”
韓國公府，密室之內。
燭火搖曳，映照出一張張神色各異的麵孔。藍玉大馬金刀地坐在太師椅上，手指不耐煩地敲擊著扶手，冷笑道：“歐陽倫這小子，真當自己是個角色了？敢在朝堂上跟太上皇叫板，還主動請纓去平叛？嗬，我看他是嫌命長！“
黃子澄捋著胡須，陰測測地笑道：“湘王可不是省油的燈，麾下精兵數萬，又占了地利。歐陽倫一介駙馬，從未領過兵，這次怕是自取其辱。“
“最好讓他栽個大跟頭！“一個淮西武將拍案而起，“到時候看他怎麼收場！太上皇饒得了他一次，還能饒他第二次？“
眾人哄笑，氣氛熱烈，仿佛已經看到歐陽倫兵敗被問罪的場景。
唯有李善長端坐主位，神色陰沉，一言不發。
藍玉瞥了他一眼，咧嘴笑道：“老相國，您怎麼不說話？難道您還怕歐陽倫能翻出什麼浪來？“
李善長緩緩抬眼，目光如刀般掃過眾人，聲音沙啞而冷厲：“你們，都太小看歐陽倫了。“
室內頓時一靜。
“這些年，你們誰看透過他的路數？“李善長冷笑，“修鐵路時，多少人等著看笑話？結果呢？現在大明的銀子都往鐵路上流！賣火器給藩王，多少人彈劾他養虎為患？結果呢？朝廷歲入翻了一倍！“
黃子澄皺眉：“可這次不一樣，這是造反大案“
“正因為是造反大案，才更要謹慎！“李善長猛地拍案，茶盞震得叮當作響，“你們以為歐陽倫是莽夫？他敢接這差事，就說明早有準備！“
藍玉不服：“他能有什麼準備？“
“你問我？“李善長陰森森地笑了，“我也不知道。這才是最可怕的——不到最後一刻，你永遠不知道歐陽倫會打出什麼牌。“
他緩緩起身，渾濁的老眼中閃過一絲精光：“傳我的話，所有淮西舊部，這段時間都給我安分守己。誰要是輕舉妄動“
話未說完，但寒意已讓眾人不寒而栗。
“相國，難道我們就這麼看著？“藍玉不甘心地問。
李善長轉身望向窗外，夜色如墨：“等著吧。湘王和歐陽倫.必有一場好戲。“
他嘴角勾起一抹陰冷的笑意：“我們隻需要.坐收漁利。“
宗人府，歐陽倫的書房內。
燭火通明，茶香嫋嫋。歐陽倫斜倚在太師椅上，手中把玩著朱元璋賜予的尚方寶劍，劍鋒在燭光下泛著冷冽的寒光。
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，緊接著，郭資、吳勁之、朱文海、焦仁等一眾駙馬黨官員魚貫而入，個個麵色凝重。
“駙馬爺！“郭資一進門就忍不住開口，聲音裡透著焦急，“您今日在朝堂上……實在是太冒險了！“
吳勁之也緊跟著說道：“是啊，駙馬！太上皇的脾氣您是知道的，萬一他當時震怒，後果不堪設想啊！“
歐陽倫抬眼掃了他們一眼，嘴角微揚，依舊是一副懶散的模樣：“怎麼，你們覺得太上皇會砍了我？“
朱文海擦了擦額頭的汗，低聲道：“駙馬，不是我們多慮，實在是……您今日那番話，換作旁人，十個腦袋都不夠砍的。“
焦仁更是憂心忡忡：“駙馬，湘王造反一事本就棘手，您還主動攬下這差事，萬一……“
“萬一什麼？“歐陽倫輕笑一聲，隨手將尚方寶劍“鏘“的一聲歸鞘，“你們是怕我搞不定湘王？“
眾人麵麵相覷，一時語塞。
郭資歎了口氣：“駙馬，湘王可不是尋常藩王，他在湖廣根基深厚，麾下精兵數萬，又占了地利。更何況，他這次敢公然造反，背後必有倚仗！“
“倚仗？“歐陽倫挑了挑眉，似笑非笑，“你們是說……淮西那幫人？“
吳勁之壓低聲音：“駙馬明鑒！李善長那老狐狸，表麵不動聲色，背地裡肯定在謀劃什麼！“
歐陽倫端起茶盞，慢悠悠地啜了一口，才道：“你們啊，就是太緊張了。“
眾人一愣。
“湘王造反，看似來勢洶洶，實則漏洞百出。“歐陽倫放下茶盞，眼中閃過一絲精光，“他截軍列、發檄文，鬨得滿城風雨，卻連個像樣的借口都找不出來，隻能扯什麼'清君側'——這說明什麼？“
朱文海遲疑道：“說明……他準備不足？“
“不，“歐陽倫搖頭，“說明他背後的人，還沒準備好。“
焦仁恍然大悟：“駙馬的意思是……湘王隻是被推出來的棋子？“
歐陽倫笑而不答，隻是從袖中抽出一封密信，丟在桌上：“看看吧。“
郭資連忙拿起密信，快速瀏覽一遍，臉色驟變：“這……湘王府長史周驥，竟是李善長的門生？！“
歐陽倫淡淡道：“周驥在湘王府潛伏多年，這次湘王造反的檄文，就是他親手起草的。“
吳勁之倒吸一口涼氣：“所以，李善長才是真正的幕後黑手？“
“是不是他，現在還不好說。“歐陽倫眯了眯眼，“不過，既然他們想玩，那我就陪他們玩個大的。“
眾人這才稍稍安心，但仍有些擔憂。
郭資猶豫道：“駙馬，那您打算如何應對？湘王盤踞湖廣，若強攻，恐怕傷亡不小……“
歐陽倫忽然笑了，笑容裡帶著幾分狡黠：“誰說我要強攻了？“
他站起身，走到窗前，望著遠處的夜色，輕聲道：“湘王不是喜歡截軍列嗎？那我就再送他一列。“
眾人一愣，還沒反應過來，歐陽倫已經轉身，眼中閃過一絲冷意：“不過這一次，列車上裝的……可不是軍火。“
“還有湘王與我相熟，若不是有特彆的原因，他絕對不會造反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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