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老許，老許，你那個同學，怎麼就這麼走啦，怎麼連個招呼都不打？”

吉普車的聲音，逐漸從軍馬場遠去，李峰來也匆匆去也匆匆，走的時候，更是讓郭子有些猝不及防。

“還打什麼招呼，人還得趕回去，天黑就不好回去了~！”

許靈均勉強的笑了笑，自己的這個便宜同學，肯定不會坐下嘮兩句，真嘮時間長了，一準穿幫。

轉身把屋子收拾了一下，今天倉促接待客人，許靈均才發現，家裡看起來實在不像話，哪怕一個人住著，也不能弄成這樣亂糟糟的。

“怎麼說，也得留人吃頓飯呐，人家專程來看你，大老遠的，就算你這沒東西，我那有啊~！”

郭子摸了摸下巴，毫不客氣的坐在了書桌前，看著李峰留在桌上的兩盒煙，稀罕的拿起來看了看，彆說之前發的華子了，留得的牡丹，都不是一般草原人能抽的起的。

“你看，人家還知道給你留好煙，一頓飯嘛，怎麼著，也不能把人怠慢著呐~！”

這話說的，許靈均臉上都尷尬了，家裡就一個鍋，一個碗，缸裡，就幾把粗糧，不是他不想留，而是知道請李峰吃這些，屬實太掉價了。

郭子也知道許靈均家裡的情況，也想幫到他，但感覺年輕人，還是太要強了，拉不下這個臉麵。

“沒事，郭大叔，這煙，您拿去抽吧，謝謝您這幾年的幫助，我，抽前進就可以了~！”

李峰知道自己抽煙，還專門留了兩盒好煙，許靈均很感動，家裡也沒合適的東西送給大叔，兩盒李峰留下的香煙，正好拿去送人不錯。

“四毛九可是高乾抽的，我有那小半包華子就夠了，這個我可不能要你的，不過，你的這個同學，出門隨身裝這麼好的煙，不簡單呐，關係得處好，以後，你如果打算回京城，也算有個依仗~！”

兩人談話期間，郭子也不在邊上，不知道談了些什麼東西，感覺可能有些秘密，不好主動詢問，也隻能通過這種旁敲側擊的問題，看看是不是老許得回去了。

這麼好的同學，人千裡迢迢親自跑過來，不可能是沒事乾，就為了老同學之間見這一麵。

捏著香煙兩邊，郭子目光炯炯的看著老許，這孩子要是真走了，回了京城，軍馬場，可就少了一個乾活踏實又認真的人了。

然而許靈均也隻是笑了笑，兩個人之間坦誠交流，壓根沒說回京城的事，連去公社當個教書先生，都得慎之又慎。

想來，京城那邊，哪有回去的時候，至少，長時間看，還不行。

可能，真像李峰所說的那樣，自己的父親哪怕不回來也可以，在香江那邊做一個愛國商人，轉運些內陸缺少的東西，他可能才會，擺脫右手的枷鎖。

愛國商人，商人也可以愛國麼，許靈均還看不到那個層麵，內陸，已經基本沒有商人了，至於國家缺哪些東西，那就更看不清楚了。

自己的父親，什麼時候會派人前來尋找自己，那就更不清楚，是什麼時候的事情了。

“不回去，郭大叔，您放心吧，沒說回去的事情，他說，要在公社那邊建所學校，可能還是要帶初中的，他還勸我，彆去教書呢，讓我就在這跟著您安心當一個牧馬人，說我緣分在這裡~！”

李峰的話，怎麼看都像是在開玩笑，但這麼說，郭大叔肯定會喜歡聽，這麼些年的照顧，說走就走，許靈均也乾不出這種事情。

“嘿，你這個同學，也聰明的很，不說，人家看的就比你明白，咱們放的馬，是軍馬，是部隊上的，跟部隊沾邊的事情，是大事，在京城，他保不保的了你，我不知道，但在軍馬場，我能確定保下你~！”

聽到許靈均這麼說，郭子開心的拍起了大腿，可不就想老許留下來麼，老許人不錯，很踏實，就是人有些窩囊勁，這樣的人回去，不被人欺負才怪。

“不過，他不是個大車司機麼，怎麼，在我們這建學校的事情，他都願意乾，卡車司機是真有錢呐！”

眼看牛皮吹完，老許光是笑笑也不說話，郭子又再次試探的打探起了那個年輕人的跟腳。

“建學校的事，也是彆人交給他來辦的，人家無兒無女，但手上還捏著錢，臨終前，想做件好事，還是因為，我們草原，接受了那麼多國家的孩子，我那同學就想著，索性建在我們這裡，方便孩子~！”

把土坯牆上的黑灰，給刮了刮，鏟了鏟，許靈均也認為，這就是好事，雖然，他不能去教書，但草原上的孩子們，能有一所窗明幾淨的課堂，那就是在行善積德。

“你這個同學人是真不錯，估計，還是得看在你的這個麵子，才選擇咱們公社，不行，後頭，我得找巴特爾說一說，上麵再下來人，要揪你，不能光我這裡使勁，公社怎麼也得幫著一塊打掩護~！”

郭子盤腿坐在了老許的炕頭上，李峰發的那一支華子，他不舍得抽，抽的，還是自己那包便宜貨，抽一口，嘴裡能進一嘴巴煙渣子。

揉了揉眼珠子，郭大叔說的像是玩笑話，但許靈均是有切身體會的人，一路走來，他淋過太多雨。

但又有郭大叔，李峰，巴特爾這樣的人，又讓他心頭再次陽光起來。

“大叔，其實你們沒必要這樣，我，都不知道該怎麼還你們，拿什麼還你們~！”

李峰那邊，隻需要派人聯係他時，跟李峰知會一聲，就算把人情還了，但郭大叔這邊，確實讓他很是躊躇，欠的太多了，家裡的鍋碗瓢盆，不是郭大叔，也都支棱不起來。

“還什麼還，你們讀過書的，就是喜歡窮講究，當初我們來草原上，怎麼紮下根的，不也是相互搭把手，才立住腳跟的~！”

“回頭，再給你找個媳婦進門，以後，就在我們軍馬場安家落戶，紮下根，省的天天想那些有的沒的~！”

美滋滋的抽著香煙，看著許靈均的窩囊勁，指望他自己娶，這輩子都沒指望了。

站在桌邊，打開抽屜的許靈均，沒有因為女人的話題，而像往常那樣回避，而是一臉愕然的看著抽屜裡突然多出的票券。

“咋地啦，你也到了該成家的年紀，雖然你現在還比較窮，但話不是那麼說麼，越窮越光榮~！”

看著背對自己的許靈均紋絲不動，郭子走到跟前，拍了拍許靈均的肩膀，結果，看到抽屜的一刹那，眼珠子都忍不住瞪了出來。

“哎呦~！”

郭子驚呼聲，讓許靈均反應了過來，頓時，臉上火辣辣的，抽屜裡的全國糧票，還有錢，給的實在太多了。

“這，這肯定是他塞進去的~！”

“噓，你那麼大聲乾什麼，趕緊收起來，找個地方藏好，嘶，你這同學可真能處，人早都走遠了，還愣著乾什麼，藏好，沒錢娶什麼媳婦~！”

許靈均家裡有沒有錢，郭子能不知道麼，不用想也知道，肯定是剛才年輕人留下的，見許靈均這六神無主的窩囊勁，立馬一巴掌拍在了他後腦勺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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