四月的天,逐漸已經有些開始燥熱。
燥熱的,不光是天氣,還有,心裡揣著心情的人。
“當當當,包書記~!”
門外的敲門的人,穿著新式的警服,草綠色的上衣,配上深藍色褲子,看起來,和部隊的軍裝差不多。
“請進~!”
聽到外麵來人,屋內坐在辦公桌後的包書記揚了揚眉毛,合上了手中的鋼筆蓋,目光,也從桌上的文件,轉移到了門口。
身著警服的中年人,進門後,就摘下了頭上的解放帽,朝門外看了一眼,見走廊上沒有其他人注意,這才帶上了房門。
“高隊長,安排你們查的事情怎麼樣了?”
沒有像以往那樣的寒暄,包書記看到來人,就知道可能有了結果,趕忙站起身,客氣的給客人倒上了茶水。
“這是相關的材料,朱局從青D那邊,調過來了,剛到,就讓我給您送來了~!”
中年警察,從手中的文件包中,取出了牛皮紙袋,看起來厚厚一遝,這些材料的數量,看起來就不少。
“行,坐,不用客氣,我先看看~!”
接過了材料,包書記急不可耐的打開,以往養出來的氣度,在這一刻,也不禁拋在了腦後。
牛皮紙袋裡的材料很多,紙張的新舊,光從從側麵就能明顯看的出來,有些可能都是十幾年的,擁有著一種經曆過歲月的滄桑感。
“青D那邊的同誌說,這一家,條件可以說非常非常複雜,您看,關於江德福的還好,是從齊魯農村參軍入伍出來的,但他的愛人,真的可以說,一家沒一個簡單的~!”
“我都想不通,為什麼會出現這樣的情況,一個軍人,在去軍校讀書時,已經升任了某海防團的少校團長了,照理說,應該擁有自我辨彆的意識,怎麼會跟這樣的一家沾上邊~!”
包書記看的很仔細,高隊長胳膊搭在膝蓋上,一臉的愁眉不解,講道理,任何一個正常人,在那樣的情況下,都有一個可以看得見的,很順暢的道路。
一旦娶了安家的人,跟這樣的家庭扯上了關係,那簡直就是在自毀前程。
背景關係十分複雜的家庭,最會汙染自己的仕途,斷送自己的軍官生涯。
“你以為為什麼他後麵從軍校,從一線部隊裡,調到一個廠裡,當個駐場軍代表,這肯定不是自願的,隻能說是部隊在把他,用在無關緊要的地方~!”
“不是麼?”
第一頁,就是江德福的檔案,非常新,地方上的檔案,沒有部隊裡的,來的清晰,什麼時間入伍,在什麼部隊,都沒有體現。
如果不是結婚,必須在地方進行婚姻登記,戶口登記,恐怕這些資料,青D的公安同誌,都調取不到。
“還是您說的對,這肯定不是自願的,帶過兵的人,心裡都是有股子傲氣的,就拿我們一心撲在破案上的同誌來說,不是受傷,也沒人願意去搞後勤~!”
高隊長適時的捧了捧高書記,其實在他們這行人看來,檔案已拿到,從紙麵上些許記錄,就能判斷出原因和結果,不過,不是得把機會留給領導來麼。
“不過這江德福,沒什麼問題,最大的問題,就是娶了這麼個媳婦,腦子有點拎不清~!”
“軍人首先想的是國,其次才是自己的家,他還是個軍官,沒有這個思想覺悟哪行,願意為一個女人,舍棄自己的政治生涯,也是一個情種呐~!”
高隊長的判斷,讓包書記點了點頭,看完了江德福的檔案後,就翻了過去,至少從檔案上,能看出衝冠一怒為紅顏。
“結婚不是犯錯誤,但是和身份背景複雜的人家結婚,那就是犯最大的錯誤~!”
第二頁上,安家的情況,在紙麵上,完全的展現了出來。
沒有涉及到部隊,安家的檔案比江德福的可是清晰的太多了,兄妹幾人,家庭住址,乃至祖上,除了第一頁是江德福的,其他剩餘的,都是關於安家的。
“這安家,情況很特殊,祖上是有產業,一直傳承到革命勝利,安家的這位父親,丟下了子女,並且卷走了大批金銀細軟和小老婆,直接跑去了那裡~!”
“雖然人走了,但產業和三個子女,卻是留了下來,包括兩家紡織廠,一家洋車行,洗染店,藥店,還有數個小飯店沒來得及出手~!”
“最後是老大安泰,把這個攤子給接手了下來,一直到公私合營的時候,這才交出來,停止了剝削~!”
隨著包書記的翻動,安泰年輕時候的照片,赫然出現在淡黃的紙頁上,一整頁全都是他這些年來的光輝履曆。
父親走後,臨危授命的老大,勇敢的擔當起了家裡老大的責任,安家也並沒有因為失去了流動資金而垮掉,寥寥數頁字跡,就能看出安泰的能力,確實很強。
“我敢說,讓自己妹妹跟軍官結婚的主意,搞不好就是這個老大安泰拿出來的,挺識相的,嗅覺很靈敏,這是一步妙棋,成份哪怕不好,但及時上交了產業,家裡有個軍官當壓艙石,是能穩下來~!”
抖了抖關於安泰的幾張檔案,包書記再次放在了一邊,安泰值得注意,但一個生意人,沒有任何背景支撐,那就隻是一個有錢的普通人。
相比起來,她們的父親,才是重中之重,逃亡的地方,不偏不倚,偏偏是那裡。
看起來,是為了小老婆喪心病狂到拋家棄子的歹毒父親,但誰又能知道,是不是在兩頭下注呢~!
“安瑞豐的資料還有麼,更詳細的那種,他為什麼要跑,他之前到底做過了什麼事情,讓他去那邊,和那邊的哪些人認識?”
往下再次翻了幾頁,看到的都是關於兄妹的檔案資料,包書記皺起了眉頭,抬頭望向了高隊長,這種人,按道理,該深挖的。
“我也發現了這一點,但那邊的同誌說,舊灰塵在撤離前,銷毀了很多資料,如果需要更詳細的,我們可能要派出人,去親自去青D進行更為細致的摸底調查~!”
高隊長麵對包書記審視的目光,猶豫了片刻,時間過去了十幾年,除非找到當時的一批老人,不然很難知道,當初,一個商人,到底做了什麼。
“不過,您最好先看一看這一份,這個人,就是您讓我調查的那位,名叫歐陽懿,娶的是安家老二,背景同樣跟安家一樣很複雜,在京城呆過不短的時間~!”
“華清的畢業生,畢業後就去了阿邁瑞肯留學,歸國後,留在了東城的化工研究所上班,就在光熙門邊上的那個,父母也是富商,但在戰亂年代失蹤,但他的哥哥,也恰巧,去了……!”
手指在那個地名上輕輕點了點,高隊長說的很謹慎,但包書記看到地名的那一刻,瞳孔驟然縮緊,表情那叫一個凝重。
“這裡麵,是否有說不清道不明的貓膩呢?”
撣了撣泛黃的紙張,歐陽懿能在那個年代,上大學,父母失蹤後,家裡還有錢去國外,這裡麵,是否有歐陽懿這個哥哥的因素。
“他哥可更了不得,在那邊,級彆說起來,不低了~!”
當下一頁被高隊長掀開過後,看到歐陽懿哥哥曾經履曆,以及現任職位的一刹那,包書記直接把其他檔案撇到了一邊,右手緊緊的捏著這份顏色微黃的檔案,眼神裡,瞬間劃過了,驚訝,愕然,以及最後的,厭惡。
不是厭惡這個從未謀麵過的人,而是厭惡,這個職位代表著什麼。
隨後,便是大怒,手掌連帶著檔案,重重的拍在了桌子上,難怪人家化工研究所不敢用,遷回了青D,有個在那邊,但著高管的大哥,這樣的人誰敢用?
“胡鬨,簡直是胡鬨,家庭背景,到了這種地步,一個軍官,敢結婚,去攀這種親戚,毫無紀律可言,一個廠長,他敢用,心裡,還有沒有組織,還有沒有把立場放在心裡~!”
“照這樣下去,真跟現在說的那樣,我們的勝利成果,得被這些人奪取了,藏汙納垢,好好的一個廠子,被他管的藏汙納垢~!”
雙手掐著腰,包書記捏緊拳頭,再次在辦公桌上砸了一拳,其他的那些人已經不重要了,光是逮到了這兩個典型,李峰還幫了其中一個走了後門,安排進廠裡工作。
這政治覺悟,還能有麼,還真讓崔大可給說中了,立場很危險,再這樣下去,紅星廠,將變成什麼,變成對岸遙控可以指揮的地方了,這裡可是京城,天子腳下。
紅星廠而且已經轉隸為軍工廠,已經不是一般的國營廠了,包書記此時都不敢往下深入聯想了。
“包書記,要不,還是通知部隊,讓他們內部自行處理吧,我們地方,對於部隊的人,我們……!”
包書記此時如此震怒,高隊長心跟著提到嗓子眼,這些已經可以作為證據抓人了,在某些問題方麵,甚至,都不需要太多的證據。
隻是,紅星廠這個軍工廠,在公安這邊,跟刺蝟似的,因為沒有管轄權,哪怕是地方上,理論上也是得通知部隊的保衛部門。
“這些你不用管了,像江德福這樣的害群之馬都沒被剔除出去,就隻知道護犢子,我來打電話跟上級溝通,你回去跟你們朱局說一聲,隨時準備動手抓人~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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