與李峰所猜想的，不同的是，許老板沒下班，鄭老板，也同樣沒有下班。
麵朝大街的調查部大樓，表麵上看起來黑黢黢的，所有辦公室的的燈光都已熄滅，如同一隻陷入沉睡的猛獸。
然而，這一切隻是表麵上的，外鬆內緊，一向是所有在這裡上班的調查人員的常態。
周六保證不休息，周日休息不保證，可能也隻有部份文職人員，才能在夜幕降臨後，回到家好好睡一覺。
“原來，我還為葛隊感到可惜，心裡還蠻同情他的，正是年富力強的時候，好端端的胳膊，說沒就沒了，後麵更是帶著遺憾，轉到地方上~！”
“現在，你知道麼，辦公室門一關，那櫃子裡裝的啥玩意，裝的都是彆的單位送的酒，隔三岔五有人請他吃飯，到點下班不說，家裡也不吵架了，欸，人能準點回來就行，每個月工資還不少，集資房自己也弄了一套~！”
“不說其他的，就是少了條胳膊，現在走哪誰不給不給幾分薄麵，身前身後葛經理，葛經理叫著，其他單位要建房子，找他去參謀參謀的，找他去借人的，這日子過的比咱們還瀟灑~！”
沈處長吐出了口中的煙圈，手背狠狠的拍打著手心，無力的靠在了椅背上，臉上濃重的黑眼圈，仿佛是被黑山老妖吸過了似的，隨時都有可能猝死。
“有這麼誇張麼，老沈，這日子要是過的這麼舒坦，可不得胖個十斤八斤的~！”
負責情報處的領導，此時也在吞雲吐霧，通過香煙來續命，整個人的精神都有些萎靡不振，比沈心念好不到哪裡去。
“不光自個胖了，媳婦也跟著胖了，你說許樂媳婦懷了也就罷了，小年輕剛結婚，黏黏糊糊，他老葛，你知道為什麼又想起來買房子，嗨，媳婦，又懷上了，這老大高中都快畢業了，好家夥，還真打算要~！”
會議室裡的其他人，聽到沈心念八卦起這條消息，頓時瞪大了眼珠子，給他們這些人，想都不敢想的事情，到了這個年齡，工作都能把人熬成肉乾了，哪怕回家，也沒心思整那些事兒了。
在座這些人，上班不規律，下班不規律，休息不規律，吃飯都不規律，有任務連續熬夜加班執勤，像今晚這樣的情況，都是常態。
生一個都管不過來了，生兩個，都算多的，年齡上到四十還敢再要的，也就老葛這樣光榮退下來的了。
“彆說了，沈處長，你再說下去，我看思想都得說動搖了，誰不是一身老毛病，不知道啥時候是個頭啊~！”
胃病，脫發，都是輕的，不正常的作息時間，常年保持精神上的高壓態勢，加上年輕時摸爬滾打落下的病根，有時候想想，確實還不如像老葛這樣瀟灑離去。
可能開始還舍不得，但一旦習慣了地方的舒適生活，一個個九頭牛估計都拽不回來。
“怎麼，我還沒想著退下來，你們就開始了，老葛愛人懷孕，不正好證明，對新生活又充滿希望了，這不比尋死覓活要好，我記得，誰說的，擱醫院，不還拿腦袋撞牆呢~！”
直接推門而進的鄭老板，並沒有因為加班加點，甩臉色給這些老戰友，老夥計們，進來後，反而有說有笑的。
剛才還作風稀稀拉拉的幾個人，見到正主終於到了，趕忙從自己的位置上站起身，目光齊齊看向了鄭朝陽。
“坐，都坐，也不要滿腹牢騷嘛，你們辛苦，我也知道，但不正因為我們的辛苦，整個京城，可以安穩入睡~！”
手掌朝下壓了壓，示意大家都坐下，老鄭還是挺理解這些老夥計們的，家裡的矛盾，身體的毛病，精神的疲乏。
相比於李峰這樣的年輕人，他們這一代人，確實年齡大了，精力跟不上趟，很正常。
連他早就有退下來的心思，也尋摸好了能接班的人，但那個小家夥，死活不願意進這一行當，寧願去折騰那些後勤裝備。
“鄭局，也不是牢騷，就是聊一聊，老葛精神狀態，很不錯，現在蓋房子這塊，都能說出個一二三，轉變的還挺快的，這頭放下槍，那頭，就能拿起筆~！”
沈心念略微有些躊躇，聽自家站長這麼說，趕忙解釋道，其實也帶著一些羨慕，表麵上他現在看起來是個處長，但在地方上，可能說話，還沒現在的葛經理管用。
“你們一個個，我這都還沒退呢，你們彆想著一個個跑他手底下去上班去，那小子，合著，在我這兒，千金買馬骨呢~！”
跟著點著一支煙，老鄭手指頭點了點沈心念，臉上依舊保持著鬆弛感，沒有給下麵太大的壓力，開開玩笑，放鬆放鬆。
“鄭局，到現在，也沒摸到任何動靜，下邊的同誌們，都一個多月沒落著休息了，那邊的消息，有沒有可能……！”
嘻嘻哈哈結束，鄭老板來了，也到了該談正事的時候，在場的所有人，都強打起了精神，彙總這些天的總結。
“我這邊，一個元宵準備結婚的，給往後推了，還有一個，也準備見女方父母的，也給推了，關鍵都一個多月了，沒查出來什麼，鄭局，要不，給他們放個一天半天，神經這麼一直緊繃著，也不是個辦法~！”
其他處的負責人，也開始一個個倒起了苦水，他們這些常年加班加點的中層乾部，都快受不了了，更何況心思更加浮躁的年輕人。
如果真查出了苗頭，那該齊心協力，就齊心協力，也不會有任何怨言。
關鍵，隻是因為一個似真似假的消息，全力以赴執勤了一個多月，什麼都沒查出來，感覺跟白忙活似的，導致多多少少，心裡都有些怨言。
這要一直再這麼執勤下去，那家乾脆都不能回了，年輕人好不容易處的對象，都得飛了。
鄭朝陽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，心情也著實有些複雜，連他這個負責人現在都感覺有些棘手。
親自安排下去的任務，執行到現在，沒有絲毫動靜，無論怎麼說，都不應該如此。
歐陽懿還在京城呢，還在那個小家夥那邊，他哥哥歐陽靖那邊傳來的情報，就不可能是假的，耍著這邊玩，對他和他弟弟沒有任何好處，這點，雙方都很清楚。
己方，提供了歐陽懿生活工作，還有家人的照片，這是拋出了友誼的橄欖枝，對方提供的第一條重要情報，也是證明他，到底是什麼態度。
就為了讓京城的這邊的人白忙活，那是傻子才會做的事情。
為難的地方關鍵在於這裡是京城，情報上明確告知了，京城這邊已經下達了秘密行動任務，事關京城的安危，他一個站長，隻能全力以赴，畢竟這裡是首都，工作著太多……
“沈處長，這條線是你負責的，那邊還能提供更有價值的信息麼？”
猛吸了一口香煙，事情到了這種程度，老鄭心裡也有了取舍，轉頭看向了沈心念，其實是在詢問他的意見，如果能提供有價值的消息，那早就會提供了。
不出所料，沈心念那邊，也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，歐陽靖的級彆不低，但並不是情報線上的人，能獲取對他們有用的消息，就這麼一條，而且還似是而非。
“我的意見，不行，讓李峰在市裡麵轉悠一圈，他體質特殊，容易碰著這些人，萬一指不定，一頭撞見了呢~！”
抓了抓腦袋，沈心念也沒有魄力這麼停下，老鄭的判斷也符合他心裡的判斷，歐陽靖沒必要耍他們，哪怕就是對這邊的接觸進行冷處理，都比耍弄這些小聰明來的有用。
“哈哈~！”
對於沈處長的玩笑話，會議室內參會這些人，頓時都露出了蜜汁般的微笑。
李峰的體質對於這裡的人來說，確實有些特殊，碰諜體質，就跟唐僧肉似的，香噴噴的，平常在座的想抓抓不到，他打窩，欸，還真有一頭撞上去的。
“我看行，這小子有點邪門，搞不好，還真能把苟延殘喘的給釣出來~！”
京城已經被篩查過太多次了，來來回回，當年的那股力量，早已經篩的差不多了，用苟延殘喘來形容也算不錯，至少，賣冰棍的於黃氏，如果不是李峰恰巧撞見，誰壓根都想不到。
“李峰啊，這小子最近忙的頭打轉呦，估計沒時間來咯，也不可能次次都被他給碰見，行了，通知各點位，人撤回來吧~！”
玩笑歸玩笑，李峰最近忙什麼，老鄭心裡也清楚，也不可能真讓李峰在京城裡轉悠一圈，身為一個乾部，也不可能在這方麵，搞這些迷信思想。
隨著老鄭的發話，在座所有人的麵色，終於輕鬆了一些，他們累一點都無所謂，但手底下的人，真快熬不住了，都有家有口的。
“通知一下，除了部分值班人員，明天其他人都好好休息休息，養精蓄銳，沈處長那邊注意一下，如果那邊再傳來什麼消息，立刻通知我~！”
“你們也好好歇歇，這段時間，大家辛苦了~！”
一網子下去，沒抄上魚，老鄭也不得不考慮人員的情緒問題，適當給大家放鬆放鬆，也是合理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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