渾渾噩噩的上班,渾渾噩噩的下班。
秦淮茹整個人回來後的時間裡,全都不在狀態中。
由於一整夜的擔驚受怕,下班前最後的四十多分鐘裡,她甚至趴在工位上睡著了都不清楚。
然而,上班大庭廣眾趴下睡覺這樣過份的舉動,都沒有任何人打擾她,還是交班時喇叭放出了下班的歌曲聲,才把她吵醒。
擦了擦嘴角流淌下來的口水,秦淮茹的腦子還有點懵懵的,她意識到自己睡著了,時間還不短,但為什麼沒人叫醒她,她搞不懂。
正常這時候得清點小組內每個人每天的任務數量,然而當秦淮茹睜眼時,前後左右工位的工友們,早已不知所蹤。
“晚上大家辛苦一些,早點做完還能休息一會兒,晚上十二點,一食堂提供肉湯,不要票,彆說我沒告訴你們~!”
夜班的女工們,已經嘻嘻哈哈的進來了,秦淮茹猶豫了一下,起身把自己做的十幾件馬甲,從縫紉機旁的筐子裡取了出來。
她今天隻做了這麼多件,中間或是發呆,或是睡覺,組裡的組員,好像都沒有關心她這個組長到底怎麼了。
和夜班的女工們擦肩而過,哪怕是上夜班,這些女工們,依舊保持著青春的活力,因為夜班工資高,隻要錢給足,夜班也能精神抖擻的。
反觀秦淮茹,沒有任何人跟她打招呼,也沒有人與她對視,仿佛成了縫紉車間的局外人一般,更確切的說,像是個隱形人,仿佛都沒有注意到她的存在。
秦淮茹張口想說什麼,最後還是緊緊的合上了嘴唇,渾身的力氣都像是人被抽走了,她現在隻想回家好好睡一覺。
把今天的十幾件馬甲,送進了庫房,秦淮茹失魂落魄的從廠裡走了出來,蒼白的臉色,和紅星廠工人們下半時的歡聲笑語,像是處在兩個世界。
漫無目的的順著馬路,往家的方向走著,秦淮茹仿佛察覺到了什麼,皺著眉頭回眸望了望,但身後都是去往紅星社區的工人。
“是我感覺錯了麼?”
經曆過綁票驚嚇,生死危機,調查人員詢問,心力憔悴的秦淮茹,還以為是自己感覺錯了。
若有若無的目光,在秦淮茹的背影掃過,調查部的人員,或是騎車,或是步行,穿著紅星廠職工的廠服,混跡在人群中,一點都不紮眼。
廠裡一萬多人,不可能個個都認識,加上最近麵向社會招募了一批人,就算有陌生的麵孔,也不引人注目。
一般公交車從身旁駛過,公交上的人,大部分也是紅星廠的職工,省錢的喜歡步行,太累懶得走的,則是選擇坐車。
不得不說,身體哪怕熬透支了的秦淮茹,到了這份上,依舊選擇了步行,讓調查部負責跟蹤這些人頗感意外。
公交車緩緩駛過,秦淮茹看了一眼車上,正好與公交車上的調查部人員隔著窗戶互相對視了一眼,調查人員輕描淡寫的把目光移開,但車下麵的秦淮茹,臉色跟見了鬼一樣。
恍惚間,她把車上和她對視的臉龐,在腦海中換成了友誼賓館的莊經理,著實給她嚇的不輕,嘴唇泛著哆嗦,走路的肢體形態,都有些僵硬了。
“不是他,不是他,不會是他,不可能是他~!”
如果稍微離秦淮茹近一些,都能隱約聽見她嘴巴裡的碎碎念,跟那些出馬的神婆似的,整個人疑神疑鬼的。
身心的疲倦,在下一刻,仿佛不翼而飛,陷入魔怔了的秦淮茹,看馬路上走的男人,一個個都成了莊經理的樣子。
“啊~!”
捂著耳朵大喊一聲,這一聲,驚動了附近的一片人,就連負責跟蹤的調查部人員,都以為猜想中目標出現了,都準備動手了。
但環顧四周一瞅,全周圍都是自己人,哪怕是其他工人,也是三五成群,壓根沒有外人,一時也不知道要抓誰。
“神經病啊,嚇我一跳~!”
有人忍不住吐槽了一聲,剛才秦淮茹的一聲尖叫,好像確實嚇到了不少人。
秦淮茹的步速越來越快,對於周圍對自己的評價,壓根置若罔聞,她現在隻想回家,把門給鎖上,家裡才是最安全的。
小步快跑的秦淮茹,給調查人員添了不少麻煩,騎自行車的放慢了速度,步行的,則是提高了步速,漸漸和真實的紅星廠工人,拉開了距離。
一開始秦淮茹還真敢回頭,每一次回頭都有些心驚肉跳般,到後麵,感覺真有人跟著自己,秦淮茹慌亂之下,頭都不敢回了。
她感覺,那群綁架她的人,又出現了,這一次,是真要殺了她,不留活口,那把刀子直接順著脖子,剌開了血肉,那種刺痛感~!
“呼~!”
一個仰臥起坐,渾身大汗淋漓的秦淮茹,從床榻上坐了起來,雙眼發直,麵色,比夢中被人剌了脖子的自己還要慘白。
“呼,呼~!”
深呼吸了幾口氣,秦淮茹感覺渾身冰涼,後背上的衣服,緊貼的後背,跟黏上去似的,看了看自己的雙手,秦淮茹這才發覺,自己還活著。
但好像,離死又不遠了。
夢中,脖頸被鋒利的小刀割開一寸寸血肉,那種身臨其境般的感覺,讓人無所適從。
莊經理猖狂的笑聲,如同夢魘一般,依舊環顧在自己的耳邊,秦淮茹感覺,自己真的快要被逼瘋了。
“他是故意的,他是故意放我出來的,他知道,那些人不會放過我,他想眼睜睜的看著我死~!”
雙手捂著麵龐,秦淮茹好像終於反應了過來,自己怎麼輕輕鬆鬆,就能脫離那個牢籠,舊交代完幾句話,輕飄飄的就能回到家中。
那些人中山裝女同誌,甚至包括李峰,都沒有相信自己口中的話,她們把自己放出來,壓根就是不懷好心。
想到了這個結論,秦淮茹立馬掀開了被子,匆匆從床上走了下來,來回在房間中踱步,惶惶不可終日。
她現在是回家了,但如果莊經理要殺人滅口,晚上衝進家裡,那自己的一家老小……
越是這麼想,秦淮茹越是後怕,哪怕沒有在睡夢中,身上的汗水則越來越多,她出來,害的是家裡的幾個孩子啊~!
猛然一抬頭,秦淮茹看到桌上鏡子裡的自己,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,大半夜屬實嚇人。
一個趔趄,秦淮茹差點沒站穩,看著在自己床上,陷入熟睡的小槐花,還有外麵的棒梗和小當,秦淮茹整個人心都亂了。
她可以人不人鬼不鬼,被外人當成破鞋,但她的孩子們不行,他們得健健康康長大,特彆是棒梗,棒梗是男孩,是傳宗接代的。
心如刀絞,心如死灰,在這個深夜,孤立無援的秦淮茹,終於體會到李峰跟她說的話了,為什麼李峰說,交代出來,她就可以留在調查部。
那裡的環境是讓人很不舒服,但呆在那裡,家裡,就是安全的,她現在是回來了,但無疑把幾個孩子,帶到了危險的環境中。
“莊經理,莊經理~!”
剛織出半拉袖子的羊絨毛衣,被秦淮茹一掌從桌子上扒拉到了地麵上,還狠狠的踩了幾腳,最後秦淮茹一屁股坐在地上,捂著嘴,無聲痛哭了起來。
寡婦哭的很是無助,她終於明白過來,隻要一腳踩進了這個泥潭中,她就已經無法掙脫了,越是嘗試掙脫,隻會越陷越深。
“孩子怎麼辦,我的三個孩子怎麼辦?”
後悔的眼淚,一滴滴墜落在地麵,秦淮茹的內心,在大聲的咆哮,在不停的質問著自己。
她的前方路隻有兩條,要麼死在莊經理手裡,要麼被拖去打靶,回頭的路,已經被自己給徹底堵死了。
“等等,我不能讓他們當孤兒,傻柱,還有柱子,柱子會幫我的……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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