熾熱的陽光無情地炙烤著大地,整個紅星廠都被籠罩在一片令人窒息的悶熱之中。
隨著執行時間的臨近,廠區內的氣氛,逐漸壓抑得仿佛能擰出水來,空氣中彌漫著一種詭異而沉重的氣息,所有人都小心翼翼地等候著,仿佛稍有不慎就會觸碰某個禁忌。
廠保衛科,也算是第一次接到這種“大活”,上上下下,都異常的警惕,暫代保衛科江德福,中午飯恨不得在禁閉室門口吃,就怕裡頭的人跑了。
更何況其他的科員,那就更加謹慎了,絲毫不讓任何人靠近這邊。
他們已經知道接下來,靶場那邊會發生什麼,膽小的,親身經曆過,不敢看那種血腥場麵的,已經提前完成了換班,老老實實的坐在了門衛室執勤。
他們也知道,廠子自己清理門戶,是最好的洗刷恥辱的方式,但還是有人心善,看不得那種場麵。
李學武辦公室內,他卻沒有絲毫的緊張,吃完後的鋁飯盒,交給了女朋友處理,他則是忙著更重要的事情。
一把五六半,被從槍庫中取了出來,手槍,他嫌威力小了,一下打不死,反而還得補槍,一槍致命的原則下,管她後不後悔。
剛才還的得意的笑,讓她得意去,7.62毫米的口徑,是治療這種病的最佳良藥。
拆槍,擦槍,槍管對向了窗外的陽光,裡麵螺旋狀的膛線看的清清楚楚,一絲殘留的火藥都沒有,光的發亮。
刷完鋁飯盒的詹婧,仔細的用著貼身手帕擦著飯盒裡的水珠。
推開辦公室後,看著仔仔細細擦拭著槍械的李學武,認真做事時候的男人確實挺有吸引力,連額頭的傷疤都可以忽略了。
遲疑了片刻後,踮起腳尖把飯盒放在了檔案櫃的頂部,詹婧鼓起了勇氣問道。
“學武,你,真,準備,親自那個?”
李學武裝槍的動作放慢了一些,頭也沒有抬,隨後又專心把槍機塞了進去。
“她的行為,給廠裡帶來了極壞的影響,必須得有人,把影響給掩蓋下去,我現在是保衛科副科長,這檔子事,當仁不讓~!”
“在戰場上我也殺過敵人,這一次,隻是手上再添上一條人命罷了,當然,她是罪惡的,我們的是正義~!”
可能是擔心對象的內心接受不了,李學武很坦誠的承認了自己曾經戰場上做過的事兒。
雖然,很多記憶不在了,腦海中隻剩下了些許零星的片段,但片段中,清晰記得,五六半的三棱刺刀,紮進人體後的噗嗤聲。
對於李學武的坦誠,詹婧有些無奈,自己這個對象,好是好,但有時候太實誠,說話太直接,也挺讓人難受。
畢竟,誰也不想自己的對象,以後被人形容儈子手。
“你就不能委宛一點麼?”小姑娘撅著嘴,輕輕的拍了一下對象的胳膊。
“我當上副科長的年齡太年輕,所以,上麵把這個任務交給我,要能壓住這些兵,就得有拿出手的東西~!”
這一次,李學武委婉了一點,反正在他看來,無所謂的,但有了更好,至少,下次碰到賈海傑這樣的脾氣暴躁的,至少就不敢跳著腳當眾罵他了。
好吧,說來說去,還得是這句話管用,姑娘的心思對於這個副科長這個崗位還是很看重的。
至少,家裡人也很看重。
如果有了這個緣由,以後對家人的詢問,也好解釋了。
自己說服了自己,詹婧也沒有再出聲了,普通人家,能找到這樣一位對象,已經知足了,看著他額頭的疤痕,也幸虧受了傷。
不然,對於姑娘來說,恐怕一輩子,都沒有這個機會,接觸到這種級彆的單身青年。
隨著時間的流逝,午飯時間稍過去一些,禁閉室的鐵門發出刺耳的吱呀聲,緩緩向外打開。
秦淮茹被兩個麵色冷峻的保衛科人員押解著走了出來。
她身上那件洗得發白的藍布衫皺巴巴的,頭發也淩亂地散落在肩頭,可即便如此,她依然保持著一種獨特的優雅。
這一路走來,她的眼神平靜而深邃,仿佛已經看透了命運的安排,隻是偶爾望向遠處,那目光中帶著一絲對這個世界的眷戀和不舍。
按照計劃,一點鐘,她將被帶往紅星廠的靶場,由保衛科副科長李學武親自執行槍決,這些剛才已經被提前告知了。
李學武站在一旁,表情嚴肅,眼神中帶著一絲殺氣,手中提著的把裝填好子彈的五六半,一身煞氣,讓人下意識想躲遠遠的。
中午時分,在嚴格的安保措施下,賈梗、賈當、賈槐花帶入紅星廠,三個孩子被帶到了禁閉室前。
當賈當和賈槐花看到母親那憔悴的模樣時,瞬間崩潰,撕心裂肺地哭喊著“媽媽”,小小的身軀拚命地想要掙脫阻攔他們的人,衝向秦淮茹。
淚水在她們稚嫩的臉上肆意流淌,那一聲聲哭喊充滿了對母親的不舍和恐懼。
而賈梗卻站在原地,身體微微顫抖,他已經十一歲了,懂事的他深知母親“特務”這個身份給他帶來的無儘屈辱。
在孤兒院中,異樣的眼光和背後的指指點點,讓他在著中間的無數個夜晚默默流淚,痛恨著那個給他錢,帶他去吃早飯的陌生叔叔。
此刻,他紅著眼眶,倔強地擰過頭去,不願與母親對視。
內心的矛盾和痛苦如洶湧的潮水般在他心中翻湧,一方麵是對母親深深的眷戀,另一方麵是難以釋懷的屈辱感。
秦淮茹看著眼前的三個孩子,原本始終保持著微笑的臉龐,終於再也無法維持。
淚水奪眶而出,順著臉頰滑落。
她多想衝過去,緊緊地抱住自己的孩子,給予他們最後的溫暖和安慰,告訴他們不要害怕,自己會一直愛他們。
可她知道,自己已經沒有這個權利了。
“棒梗,帶好妹妹,當好哥哥~!”
她用儘全身的力氣,朝著賈梗喊道,聲音中充滿了無儘的牽掛和囑托。
家屬會見的時間總是過得那麼快,轉眼間就到了結束的時候。
秦淮茹開始被監獄方麵的人員摘除手銬腳鐐,她的動作緩慢而機械,仿佛每一個動作都在與這個世界做最後的告彆。
短暫獲得手腕自由,秦淮茹從口袋裡掏出一根紅色的發繩,將淩亂的頭發仔細地紮好,這是她最後的倔強和對生活的一絲眷戀。
即便在生命的最後時刻,她依然想要以最好的姿態麵對自己的孩子。
隨後開始捆綁法繩,麻繩順著胳膊,一直纏繞到了後背。
賈梗渾身顫抖著,在這一刻,他突然深刻地意識到死亡意味著什麼。
那是永遠的分離,是再也見不到母親的殘酷現實。他緩緩地轉過頭,最後看了一眼母親。
四目相對的瞬間,所有的倔強和怨恨都消失得無影無蹤,隻剩下無儘的不舍和悲痛。
眼淚如同斷了線的珠子,一滴滴地從他的眼眶中落下,打濕了腳下的土地。
在被押往靶場的路上,秦淮茹的思緒回到了過去。
曾經,她也是一個普通的家庭婦女,和丈夫一起過著平淡而幸福的生活。
然而,命運的捉弄讓她陷入了這場無法解釋的災難之中。
她想起了丈夫去世時的場景,想起了自己一個人含辛茹苦地撫養三個孩子的艱辛。
她多麼希望時光能夠倒流,讓她重新擁有那段簡單而美好的生活。
靶場到了,四周一片寂靜,人群鴉雀無聲,隻有風吹過草叢的沙沙聲。
秦淮茹站在那裡,看著李學武手中黑洞洞的槍口,心中反而平靜了下來。
她望向天空,那湛藍的天空中飄著幾朵白雲,是那麼的美麗。
心中默默地祈禱,希望自己的孩子們能夠健康平安地長大,不要被自己的事情所影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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