說罷,她徑直端著“水”遞給陳知府。“這是符水,喝下之後會保證冤魂不殺你性命。”陳知府連連點頭,端著水一飲而儘。他雖然貪,倒是個講信用的人,真領著二人去了自己的庫房。不去不知道,一去嚇一跳。庫房當中早就被金銀珠寶給塞得滿滿當當,陳知府半點羞恥心都沒有,得意洋洋地抬高下巴。“你們儘管搬就是了,搬不動我讓人給你們送回去。”當真是財大氣粗!風七與景宏宸難得想到一起去。他們確實需要銀子,一路上要吃飯,要打點,還要時不時給三個熊孩子置辦些東西。拿得少了可不行。兩人吭哧吭哧搬了滿滿兩箱,一箱金子,一箱銀子。陳知府還上前獻殷勤道:“怎麼就拿這麼一點,不再多拿點了嗎,你們救我性命,多少也是能拿的。”難以想象,一個普普通通的知府,能斂財到如此程度,平日裡究竟都做點什麼喪儘天良的事情。這錢與其放著,還不如真收下,正好回江南之後,可以補貼……景宏宸想著,轉身便準備再拿點,誰知卻被風七一把拽住。“就拿這麼多便夠了,大人若是覺得身體有什麼不舒服,明日可以來找我們。”“好,好,都聽你們的,我讓人將你們送回去。”陳知府滿臉堆笑,差人找了馬車,讓人將他們兩個恭恭敬敬地送回了原先的鋪子。進門的時候,兩人便看到,掌櫃已經將躲在井裡的幾個人撈了出來。薑皇後見二人回來,忙不迭拉著風七上下打量一番,方才鬆口氣。“還好沒事。”順便掃了眼旁邊的景宏宸。“鴻兒也沒事。”區彆對待會不會太明顯了些?景宏宸心中想著,還是將方才的來龍去脈告訴了薑皇後,隻是刻意隱藏了報酬一事。畢竟,掌櫃與其夫人雖然看著坦**,卻到底與他們不甚相熟,萬一他們將消息傳播出去,來找他們拿銀兩的人將會絡繹不絕。“陳大人就讓他繼續在這裡做官嗎?”薑皇後有些擔憂,“今日你們雖然嚇到了他,可是日後保不齊他會……”“他不會的。”風七篤定,“他明日會再來一趟,之後很長一段日子,將不會再對百姓們做任何錯事。”“你如何保證得了?”景宏宸顯然不信,方才風七阻止他拿銀子時,他便覺得不對,如今更是對她不知從何而起的自信感到莫名。“山人自有妙計。”風七狡黠地眨眨眼睛,“今日忙了一天,大娘子也累了,都早些休息吧。”“對了,明日之事,我還需要掌櫃配合我。”次日一早,鋪子的大門又被咣當敲響。風七開門後,就見陳知府正站在門口躊躇。 “大人來了怎麼不進門?”陳知府左顧右盼了半晌,臉卻突然白了。“高人,你,身後,你,你,身後……”他嚇得語言混亂,恨不得奪門而出。風七知道他在害怕什麼,轉頭看了眼正坐在桌子旁的掌櫃,麵無表情地回頭。“大人怎麼了?”“昨日那死人就坐在那兒,你看不到嗎?!”陳知府幾近崩潰。昨夜他做了一夜的噩夢,根本就沒有睡好。他想著,大抵是因為之前作惡,一碗符水不夠用,便想要再來一碗。誰知道今日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活活見了鬼。陳知府恨不得兩眼一翻昏死過去。“您說您看到了死人?”風七裝作一副驚訝模樣道,“怎麼可能呢,哦,說不準是……”“說不準是什麼?”“昨日那人上有老下有小,無緣無故被您手底下的人打死,實在放心不下,便彌留世間了吧。”“那他,會不會來找我尋仇?”“說不準。”風七搖頭,“鬼的事情,我如何了解?”“但是,若是您能從今日開始積德行善,說不準那些纏著您的事情,也會就此煙消雲散呢?”陳知府麵露難色。讓他花錢比殺了他還難受。可是區區銀子,哪裡比得上命重要?留得青山在,不怕沒柴燒。陳知府心一橫,點頭開口:“我明白高人的意思了,隻是,我積德行善後,便不會再做噩夢了嗎?”“我們不是本地人,明日就要離開,不過我會放一些藥在這裡,您若是一個月後還做噩夢,就來拿一次藥,用不了幾次就會好全。”“好,好……”陳知府顫著兩條腿離開,下午的時候,鎮子上便奔走相告,說今年稅銀已不需要再交,而且官府還開了路引的發放。百姓們不明白為何陳知府突然變了性子。景宏宸卻是知道來龍去脈,將一切都看在眼中。“姑娘留下的藥,應當不是什麼壞東西吧?”掌櫃夫人擔心地詢問。“放心吧,隻是糖粉而已,我又不是真會驅鬼,不過了解人心罷了。”“鴻兒。”薑皇後輕笑,將盯著風七不放的景宏宸喚回神來,“怎看得都出神了?”景宏宸沉默半晌,突然道:“母親,她一直都是這幅模樣嗎?”薑皇後被問得一愣,旋即搖頭:“並非如此,聽蘭以前隻是良善而已,從宮變那日,方才成了如今這幅模樣。”“我有時在想,說不準聽蘭與你一樣是為了活著而故意藏拙罷了,而今,已經沒有隱瞞的必要,方才露出了本性。”薑皇後說罷突然笑了,“無論如何,她這幅模樣並不惹人討厭不是嗎?況且若非聽蘭,我早就死在宮中了,你往後不許欺負聽蘭。”“我何曾欺負過她?!”“剛見麵不就將人家摔在地上了?”景宏宸無語凝噎。他怎麼可能相信一個秀女,無緣無故冒著生命危險將皇後與幾個皇子從宮中救出?可懷疑總有煙消雲散的一日,真心換真心,如今風七,確實沒有什麼可懷疑的了。“聽蘭。”薑皇後出聲:“安頓好了?”“是,可以啟程了。”“先給他們買身衣裳吧。”風七盯著幾個泥娃娃,一日不見,他們是在地上打滾了嗎?臟死了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