風七這才發覺。自己方才光想著景宏宸了,竟然忘記在自己父母麵前裝一裝。她尷尬地笑了笑,開口道:“我,在宮中為了防身,略微學了一些。”風七心中惆悵。明明自己一直以來,都以真麵目來麵對景宏宸。若景宏宸心中有自己,也應當明白自己的底線才對。為何他還能……那般猶豫呢?“罷了,若是薑公子看不上你……”“他也配看不上我?”風七一點就著,氣呼呼道:“我瞧不上他才是!”“風流公子,紈絝子弟,不學無術!哪裡有一點長處!”景宏宸剛回來便聽到了風七如此惡狠狠地評價自己,不由腿腳一僵。他好像真的惹毛了風七。不過,他究竟做什麼了?景宏宸心中實在不解,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,自己好像都沒有回答她。一旁湊出腦袋出來看熱鬨的徐子堯幾步走到景宏宸的身旁,用胳膊肘捅了捅景宏宸的胳膊。“風七是在說你嗎?”景宏宸悶聲點頭。徐子堯的臉上逐漸浮現出了幸災樂禍的表情。“為何這般說你,莫非你方才說了什麼混賬話,惹惱了她?”景宏宸又悶聲點頭。徐子堯繼續道:“說了什麼,不如說給我聽聽?”“她問我家中娶妻有什麼規矩,我說難不成你願意嫁給我做妻子,之後她……”景宏宸話說出口,方才覺得後悔。他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徐子堯,搖頭道:“我當真是瘋了,竟然還想同你說這種問題。”徐子堯自己妻妾成群,一個正妻還整日想著離他而去。他對於感情,對於女人,能有什麼見地?自己同他學,恐怕風七就不會是發發脾氣這般簡單了。不過,風七生氣也好,若是她想要就此與父母留在此處,那往後的日子,也能安安心心地過下去了。景宏宸轉身離開,準備再去送風七最後一件禮物。但沒走兩步,他卻又僵在了原地。徐子堯後知後覺反應過來景宏宸方才是在罵自己,冷哼一聲道:“怎麼,又有什麼事情?”景宏宸盯著徐子堯,半晌方才難堪地開口道:“借點銀子。”徐子堯:?徐子堯聞言,震驚了半晌。景宏宸一個堂堂薑家公子,如今卻要對他說出借點銀子這種話?徐子堯覺得,哪怕是衝著這句話,他也要給景宏宸多拿一點銀子,以便以後用來嘲笑他。不,嘲笑哪裡用得著以後。“薑公子不會身無分文吧?”他是身無分文。當初在京城借的那點盤纏,也早就用得一乾二淨。他在北狄幾乎是靠著打劫活下來的。畢竟,在之前以為必死無疑的時候,他將身上的銀子都給了風七。 如今,他也總不好去找風七要銀子。“不借便算了。”景宏宸向來不願意受氣,轉身便要離開。大不了去尋梅花小村中的人拿一點銀子來應急。雖說,他們的銀子應當也不剩多少了。“等等,我也沒說不借給你,你總要告訴我,你究竟做什麼用吧?”徐子堯幾步追上了景宏宸,唇角的笑容壓都壓不下去。“給風七開一間醫館。”“什麼?”“給她開一間醫館!”景宏宸咬牙切齒,“她幫了我良多,如今也是時候安穩下來了。”“我殺了他們村中的人,想要回去恐怕不方便,不如就在附近開間醫館,你們軍中若是有什麼事情,也可以有個照應。”借錢竟然還不是為了自己,而是為了風七。怎景宏宸一個浪**子弟的皮子下竟然還是個癡情種?“那就不能說是借了。”徐子堯笑道:“她也幫了我良多,軍中的銀子都是她掙來的,本也該為她出錢才是,這銀子就當是我送給她的!”“不行。”景宏宸想也沒想就拒絕了。“我,我不曾給她送過什麼東西,甚至一路上都沒怎麼幫過她,倒是她處處幫我,若是讓你出錢,豈不是成你送她東西了?”徐子堯怔了怔,嗤笑道:“你不會是因為這種事情心裡不平衡吧?”景宏宸:……“你借了哪裡來的銀子還?”景宏宸哪裡會有什麼經商天賦。光是看他在京城同自己一起瀟灑時便能看得出,他也是個花錢不眨眼的主。“薑家的積蓄都在京城,恐怕已經充公了,否則你當初也不會去舔著臉問劉大人要銀子。”徐子堯繼續道:“即便沒有充公,你若是去取了,難免會打草驚蛇。”“我會想法子。”景宏宸淡淡道:“我同你說過了,薑家沒有倒,我將他們安頓在南疆了,況且,你們的軍費,我遲早也是要負責的。”“你為何要負責?”徐子堯蹙眉,盯著景宏宸的臉,突然開口道:“莫非,你是準備接管我們?”“你想要做皇帝了?”“我沒有這個想法。”景宏宸搖頭道:“皇嗣還在南疆,若是他們能成皇帝……”他並未將話說完。景宏宸突然想起風七曾經對自己說過的話。薑從未想過自己要成為皇後,更沒有年紀輕輕便成為太後的打算。至於那幾個皇嗣。他們年紀尚小,根本不會明白何為國家大任。難不成,真的要將一切責任都放在薑婉的肩膀上嗎?景宏宸攥緊了手心,似是瞧見了曾經的自己。當初他狼狽不堪地回到京城,偌大的京城繁華依舊,似乎沒有人為景家的事情而有半點動容。曾經保家衛國的將領,屍骨未寒,死因不明。被他們保護的百姓,對此不聞不問。景宏宸有那麼一瞬覺得不值得。自己的父親若不是什麼頂天立地的大英雄就好了。就不會害死他自己,也不會害死母親與兄長。景宏宸覺得自己應該恨父親,應該恨百姓,應該恨罪魁禍首,甚至應該恨高高在上的皇帝。可是有什麼用呢?他一個衣衫襤褸的孩子,在偌大的京城中,宛若一個無家可去的過街老鼠。哪怕隨便找個攤位站上一會兒,便要被用掃帚打著離開。景宏宸那時隻想到了一個地方。薑家。文臣當道,絕大多數的文臣都是踩著武將的腦袋登堂入室。唯有薑家不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