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薑公子,此事確實是他的不對,既然如此,不如您開口,說他應該如何處置?”景宏宸瞥了一眼正在拔肩膀大刀的方瑞年,輕笑一聲,語氣輕快得如同隻是在酒樓點菜一般。“出言不遜,狗仗人勢,既然如此,我想要瞧瞧,狗沒了舌頭與牙齒,還能如何傷人。”他笑著看向何大人。“大人,您不會不舍得吧?”何大人自然不舍得。畢竟,方瑞年同他沾親帶故,他又怎麼…一個得罪不起的人,一個自己實在親戚。二者選其一,何大人還是選擇自己的前途。“來人,將方瑞年拖下去,拔了舌頭與牙,再扣一年俸祿,以儆效尤!”“這就不必了。”景宏宸又打斷道:“他不需要養傷嗎,扣了他的銀子,如何能活呢,我又不是要人命,何大人彆替我得罪小人。”何大人臉上青一陣紅一陣。早就聽說了薑鴻行事與薑家人截然不同。囂張跋扈,陰晴莫定。如今看來,比自己想象中的,還要更難伺候些。何大人無奈,隻能讓人按照景宏宸的吩咐去辦,又好說歹說了半晌的好話,方才將景宏宸與風七兩人迎進了京城。京城比自己上次來的時候,好像徹底變了樣。街道兩旁,仍舊有鋪子擺著,卻不似以前的熱鬨。行人甚少,以至於生意冷清,擺攤之人各各唉聲歎氣,攤位之上的東西也愈發少了。景宏宸將一切看在眼中,嘴上卻並未有什麼動靜。何大人一路將他們送去薑府,沒敢同景宏宸搭話,倒是有一搭沒一搭地同風七聊著。拉家常也好,試探也罷。最終何大人總算是問出了他壓箱底的問題。“這位姑娘,可是薑公子的夫人?”“不是。”景宏宸比風七更早開口,麵上掛著浪**不羈的笑,“我的謀士,功夫厲害得很,何大人可莫得罪了她。”謀士?一個女人?可笑至極。何大人心裡嗤笑。不過,一想到這種事情是景宏宸做出來的,便也不覺得奇怪了。他尋一個女謀士入麾下,不過是個借口罷了,八成是覺得姑娘漂亮又有本事,不想娶為正妻,又不想以小妾論處。畢竟,薑鴻的名聲,在京城可算是遠近聞名,臭名昭著。何大人拱了拱手,開口道:“既然薑公子已經回來了,我便不多做叨擾了,您好好休息便是,可需要人來幫忙掃灑?”“用得著何大人來獻殷勤嗎?”“你!”何大人好像走在路邊的狗,突如其來被景宏宸踹了一腳。但他又不敢得罪景宏宸,一肚子氣隻能往肚子裡麵吞,氣得拂袖離去。待他走遠,風七方才扶住景宏宸,不解問道:“他同你有什麼深仇大恨,嘴這麼毒?” “毒?那你習慣一下,我在京城向來如此,否則他們怎麼會那般怕我?”景宏宸扯出苦笑,半個身子都砸在風七的身上。他背後已經被冷汗濕透,整個身體卻燙得像個火球一般。顯然,他已經是強弩之末。偏偏在這個時候病了,方才倒是也真辛苦他裝了那般久。“回去再睡。”風七努力拖著景宏宸往府上帶。“你房間在何處,我送你回去,還有,我晚上住在什麼地方?”“房間…還什麼房間不房間的,連家都沒了,住在什麼地方不都一樣嗎?”風七怔了怔,她垂眸看著懷中的景宏宸,對方眸子輕閉,眼睫長長地覆在其上,投出一片宛若蝴蝶輕舞的陰影。他好像,不是在對自己說話。“薑鴻,薑鴻!”景宏宸嘗試性地喚了兩聲,懷中之人並未有什麼反應。真是上輩子欠他的。風七心中吐槽,左顧右盼了半天,才勉強將景宏宸隨便帶到了一個房間中。安置好他在其中一屋住下,風七又像早些時候那般施針,勉強穩住了景宏宸的體征。還是要吃藥。薑府中的下人,當初薑啟元害怕他們受到牽連,在離開京城之前便已經儘數遣散,如今無人照應景宏宸,也不知他一人躺著,會不會出什麼事情。風七思索一陣,還是覺得應當鋌而走險。畢竟,人命當先。景宏宸便是真醒了,應該也沒有力氣動彈才對。她拍了拍身上的塵土,離開薑府去了附近的藥鋪。鋪子門緊緊閉著,風七皺了皺眉,實在不解。她知曉讓現在的郎中十二個時辰不睡絕無可能,但生病可不會分白日夜晚。既然做了藥鋪的生意,即便是晚上,也會留下一兩個藥童,而非這般閉門謝客。風七扣響房門。她心中已經打定了主意,若是沒有人應門,便直接砸了進去。好在,確實有人應了門。門被打開了一條縫隙,一個小腦袋探了出來,左顧右盼半晌,方才不可置信地看向風七。“姑娘,您,您一個人?”“我來抓藥。”“郎中已經…”“我會看診開方子,隻是來抓藥。”對方點了點頭,忙將門拉開一條縫隙,隨後伸手將風七拽了進來。風七被拽了一個趔趄,不解道:“怎麼,難不成還有律法規定,晚上百姓不能出門拿藥?”“這倒不是。”藥童尷尬地抓了抓腦袋,歎了口氣道:“女子晚上出門總歸要小心點才是,不對,不僅是晚上,白日出門也要小心一些才好。”“為何?”“世道亂,不是輕易能解決的,你記著些就好了,你要什麼藥材,我去給你取。”風七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,隨後將治療風寒的幾種藥材報出,又要了些許治療外傷之類的藥。至於她所需要的,如今即便是拿了也沒有地方可裝,還是等安定之後再來買便是了。藥童給她裝了滿滿當當地兩包,又問道:“可要我陪著姑娘回去?”“不必了。”風七擺手道:“就算有什麼流氓,也不是我的對手,多謝你。”說罷,她轉身便離開了藥鋪,隻是在快到薑府門前的時候,卻看到了三四個人正站在那裡。風七霎時生出了警惕之心。她上前問道:“你們是什麼人,為何會在這裡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