習慣，如同潤物細無聲一般。

不知不覺中，身處炮團靶場的李峰，躺在離卡車炮不遠的吉普車內，大衣一裹，雷峰帽遮住眼簾，睡的比誰都香。

“呼嚕嚕~！”

“轟~！”

“一發裝填完畢，準備發射~！”

“發射~！”

“轟~！”

“呼嚕嚕嚕嚕~！”

巨大的雪團，混合著草地的泥漿，向駐鋤四處飛濺，不遠處的吉普車內，呼嚕聲依舊，睡著的李書記，甚至動都沒動。

“敵方發現火炮，撤出陣地~！”

待彈藥發射完畢後，隨著老班長一聲令下，立馬一人竄到了車箱上，雙手同時搖起了左右方向舵和上下搖柄，那速度，雙手都快搖出殘影了。

車廂上的122榴彈炮雄赳赳氣昂昂昂，朝向天空的炮口，還朝外散發著熱氣呢，就不得不低下了高傲的“腦袋”，一點點卡進了車頭位置預留好的凹槽內。

幾乎同一時間，支撐在地麵的液壓杆和液壓駐鋤，在車身重量和地心引力下，也被收了回去。

場麵看起來有些繁雜，但始終保持著有條不紊的樣子，這作風，就像三年兵在套改士官時，擱集訓隊一樣紮實。

“炮管已歸位~！”

“肘節臂已歸位~！”

“液壓係統歸位~！”

“彈藥架，車底檢查完畢~！”

“上車~！”

一聲聲報告聲中，老班長們簡直就像被師部操場上的那些新兵一樣，在卡著時間的嶽團長手中，利索的不得了。

“哐當~！”

隨著五個人的炮兵班組以跳躍的姿態爬上了車，帶上車門的一刹那，嶽團長看了下手中表盤上的秒針。

“五十二秒~！”

秒針依舊在不停旋轉，但在嶽團長心中這根針已經定格，時間在腦海裡已經記錄了下來。

上車的五個人，聽到了自家團長報出的聲音，臉色說不出的緊張，一個個焉頭巴腦的從車上依次跳了下來，隻是動作，沒剛才那麼敏捷了。

“你們說說，這四十秒，就真的進不去了麼，就差十分之一的時間，動作稍微再放快點，麻溜點，不就能進去了~！”

這個時間，虎著臉的嶽團長，其實已經算是較為滿意了，老班長們畢竟跟年輕人不一樣，年齡大了，動作就沒有新兵那麼迅速。

相比於以往老式牽引式火炮，轉移陣地科目的考核時間，自行火炮簡直完勝，但，要求還是要拔高的。

就像五公裡武裝越野，訓練大綱上的標準寫的是二十三分鐘及格，到了但到了軍裡，就得是二十二分，再到了師裡，就變成了二十一分半，到了團裡，甚至，跑不進二十一分以內，那就是欠練了。

層層加碼的遊戲，聽起來好像很搞笑，但異常的真實，日常訓練，就得比大綱上還要嚴格，以應對隨時可能到來的考核。

“真到位了，團長，擱以往，三分鐘以內，能把炮從炮位掛在拖車鉤上，都是優秀了~！”

老班長們已經人都麻了，這個成績，擱以往，那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，不光考驗人員的體能，還得考驗駕駛員和班組成員的默契程度。

駕駛員倒車時油門稍微踩重一點，甚至還能把沒掛上拖車鉤的炮，給懟回到陣地裡。

五十幾秒，這已經是人反應的極限了，時間再縮短，那個高度，已經是難以攀越的高峰了。

紅星廠的技術人員們，隔著不遠，就這麼看著這一幕，等他們跳下車後，一個個上前檢查起了車輛。

該說不說，要是讓他們這些老家夥來做這種訓練，人都能給累趴下，精神上的壓力，屬實太大了。

“沒啥問題，還可以繼續~！”

大致檢查了一下車底和炮身，發現沒問題後，紅星廠來的技術員們又躲的遠遠的。

嶽團長點了點頭，揮手示意，這一隊可以散了，另一隊老班長的隊伍，立馬心都提到了嗓子眼。

再次補充了一位熟悉修車的駕駛員後，這一隊也湊成了五人自行火炮的班組，經過了幾天的磨合，共同麵對著自家虎視眈眈的團長。

團長都不用多說話，一個眼神，老班長們就明白自己該乾什麼，一個個認命似的爬上了車廂，另一隊則是總算鬆了一口氣。

相比於卡車炮帶來的新鮮感，這幾天，已經自家團長琢磨出的訓練大綱，給折騰的死去活來。

“乾嘛，門還留條縫，給誰看的~！”

可能是聽出了右後方車門帶上的聲音有些不對勁，嶽團長虎著臉繞過去一檢查，發現有個車門是虛掩的，立馬指著車上人批評了起來。

“沒關緊，馬上關，砰~！”

車上靠門邊坐著的老班長一臉訕笑，本來想雞賊一下，爭取提前一秒鐘的開門時間，結果，還被自家團長給發現了。

“雖然，這個裝備我們團裡還沒有列裝，但你們應該看見，新式自行火炮，相比牽引火炮的巨大變化，我們不要弄虛作假，數據要真實，這些，不是鬨著玩的~！”

從陣地部署，到撤離陣地，都是火炮班組的日常考核內容，嶽團長的眼裡，還是揉不下沙子的。

虛假的成績再漂亮，達不到就是達不到，他寧願要慢一點，但真實的數據，也不要快一點，虛假的答案。

“火炮進入陣地，開始——部署~！”

批評結束後，不苟言笑的嶽團長重新當起了裁判員，看到秒針指向12的一刹那，右手的手掌，狠狠往下一壓。

駕駛室，副駕駛，後排座雙扇門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，迅速打開，或者說被胳膊肘撞開，車上的五人，迅速跳下車後，跑進了自己的戰位。

剛才被收攏起來的炮管，解開了固定夾後，重新開始緩緩上揚，指向了湛藍色的天空。

負責操作著液壓杆的戰位，那才是最辛苦的，收液壓杆時，有卡車自身下壓的重量，收的非常輕鬆，但要伸出來，還要伸的快，就十分考驗人的力氣了。

擱一旁斜著的技術員們，看著彆人放液壓杆的速度，再想到自己一行人釋放液壓杆時的速度，忍不禁老臉一紅。

“當兵，可真辛苦呐~！”

賈師傅忍不禁感歎了一聲，那架勢，仿佛就是在與時間在賽跑，每個人就像機器上的齒輪，緊密結合在一起。

相比起來，他們這些研發人員，哪怕有時候晚上還加加班，但也沒把自己逼到這種地步。

隨著肘節臂被推送到炮膛，裡麵的炮彈完成了裝填，早已拿起炮繩的發射員，立馬大聲報告。

“一發裝填完畢~！”

“一分鐘急速射，開始~！”

考驗完部署時間，嶽團長整了個新活，壓根不給老班長他們心裡有提前準備的時間。

“轟~！”

炮聲隆隆中，睡了不知道多長時間的李峰，抻了個懶腰，從吉普車走了下來，看著炮兵們訓練有素的樣子，認可的點了點頭。

“嶽團長，你們先練著，出什麼問題，找我們這些師傅們來保障，明天，我得出去一趟~！”

“去哪？”

“敕勒川~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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