光從麻三和亮子的審訊筆錄上,看不出來任何有效的線索。
但加上了秦淮茹的這一份筆錄,所有的前因後果,都被穿針引線似的關連了起來。
秦淮茹利用去冉秋葉家中的機會,了解到冉奇林的身份,還有其從國外歸來的背景,這點也不用查,和被保護起來的冉奇林,對一下賬就可以了。
李峰坐在辦公桌前,雙眼死死的盯著眼前的審訊記錄,每一個字都像是一把尖銳的刀,直直地刺進了他的心裡。
胸膛劇烈的起伏著,李峰的呼吸都變得異常沉重,仿佛下一秒,就要掏出槍來,把秦淮茹給斃了。
觸目驚心。
簡直是觸目驚心。
很多東西,這張記錄中,並沒有體現,但李峰已經摸索出了內在更為緊密的聯係。
“你覺得問題出在哪裡?”
“像是舉報的這一條線上有人泄露了,這事兒,從他愛人崔大可入手吧,這些消息,到底透露給了哪些人,都脫不了乾係~!”
合上了談話記錄,李峰的手掌緊緊的攥成了拳頭,指關節因為用力而泛白,心裡已經在咆哮了。
“你是這麼認為的?”
老鄭合起了雙手,帶著考校的意味,試圖引導李峰,往其他方麵猜一猜。
“嗯?”
李峰的腦袋,有時候確實比較好使,反應很快,但在有多年辦案經驗的鄭朝陽麵前,稍顯還有些稚嫩,這源於鬥爭的經驗不足。
“我覺得,她可能沒有說實話吧,如果是這條線上的問題,那這些人,針對的目標,應該是崔大可才對~!”
而恰恰相反,這些人,並沒有去針對崔大可,他們針對的目標,至始至終,就是秦淮茹,就這一點蛛絲馬跡,鄭朝陽敏銳的嗅覺就能察覺出一些問題。
結合上一份審訊記錄來看,無論是那些敵特的誆騙的行為,還是隻針對秦淮茹個人的行為,都是帶著明顯的目的性。
“她在撇清責任,是的,毫無意外,她是這種人,死到臨頭,還執迷不悟,耍著自以為是的小聰明~!”
這棟樓裡,可以說沒有比李峰更熟悉寡婦的了,甚至,可以說比寡婦還要更了解她自己,談話記錄雖然沒有體現,但寡婦可能也明顯意識到,自己闖了大禍。
把所有的責任全推給了現任丈夫崔大可,她隻和崔大可說過冉家的情況,舉報李峰的事情,也是崔大可自行去做的,她秦淮茹就是個,無意間把一些廠裡的情況跟丈夫講訴的單純的乖寶寶。
心思很險惡,死貧道不如死道友,撇清所有利害關係,總比自己打靶強,剛才李峰觀看記錄看的並不仔細,經過老鄭的提醒,也發現了寡婦滿滿的惡意。
李峰無力的躺在了椅背上,神情非常疲憊,防來防去,到底還是沒有防得了寡婦這顆定時炸彈,到這時候,這顆定時炸彈還執迷不悟。
他現在確實很想親手斃了她,但抓住隱藏起來的那個人,無疑是當下最重要的是,不解決這個心頭大患,還會有下一個賈懷茹,劉懷茹。
“去吧,跟她談一談,她畢竟是你們廠的人,性子收斂一些,不行把人接回去~!”
深諳釣魚之道的鄭朝陽,若無其事的擺了擺手,當著李峰的麵,熟練的在魚鉤上掛餌,拋鉤。
當然,如果嚴刑拷問,自然能得到他所猜想出的答案,但老鄭不喜這樣,他也在教麵前的年輕人,麵對如此狡猾的獵物,作為獵人該用出什麼樣合理合法的手段。
“就這麼放回去,未免,有些,過於太草率了吧,如果我是獵物,我會懷疑這是陷阱~!”
李峰皺起了眉頭,他揣摩到了老鄭想利用秦淮茹釣獵物的想法,但就跟他所說的一樣,這個陷阱的布設,有點過於拙劣,上麵甚至連草皮都沒有鋪一層。
“大道至簡,很多事情,沒必要把事情想的那麼複雜,生或死,二者隻能取其一,給你,你會怎麼選擇,去吧~!”
老鄭揮了揮手,跟那位調查部的女同誌,示意了一番,剩下的行動安排,就不用他了,齧合緊密的齒輪,自然會轉動起來。
李峰撇了一眼腹黑到極點的老鄭,咂了咂嘴巴,像是又重新認識了他這個人,以往感覺他隻會陰謀算計,現在看起來,心都是黑的,哪怕明知道這是個魚餌,對方,也不得不咬。
談話結束後,房間內,隻剩下了忐忑不安的秦淮茹,每一分,每一秒,過的都十分煎熬,簡直度日如年。
那些凶神惡煞的特務為什麼半夜抓她,抓她是為了誰,聰明的寡婦,從來不需要人提醒,自己已經琢磨出了味道。
知道她了解冉奇林的人並不多,一個是丈夫崔大可,另外,隻有友誼賓館的那位說話好聲好氣,還會主動送東西的莊經理。
此時莊經理的身影,不斷在腦海中徘徊,笑起來的樣子,現在回憶起來,有些陰森森的,因為貪圖占那些便宜,顯擺自己知道的多,才在莊經理麵前,提了這麼一句話。
廠裡保衛科的保密課程,她也是親自上過的,對外泄露了重要機密,她知道自己會是什麼下場。
當然,如果這個機密,是便宜死鬼丈夫崔大可,對外說出去的,那情況就略有不同了。
深陷泥潭的秦淮茹,還在試圖掙紮,當時的現場隻有莊經理和她兩個人,她不主動說,就意味著沒有任何人會知曉。
而且,她目前還隻是懷疑那位莊經理,但萬一不是他呢~!
萬一真是崔大可舉報的那條線上,透漏出去的,她秦淮茹就是個無辜的,被綁架的普通民眾。
是被那些人的誆騙才說出冉奇林家庭住址的,就算要麵臨懲罰,但比故意透漏出去,要輕許多,至少前麵,還頂著個崔大可。
誰讓崔大可自作聰明去舉報李峰的,自己都叮囑他,這些都行得保密,不能對外說,他非得去舉報~!
不間斷的自我安慰,自我麻痹,自我洗腦,秦淮茹的心情這才略微平複了一些。
她舍不得家裡的仨孩子,保住她,孩子們還有個媽來照顧,保住崔大可,明天他就敢把家裡的房子占了,把孩子們攆出去。
道理就是這麼簡單,夫妻本是同林鳥,大難臨頭各自飛,隻能犧牲崔大可了。
閉上眼睛,秦淮茹的心裡祈求著漫天神佛,能夠保佑自己,保佑這個支離破碎的家,能順利度過這次難關,至於抓不抓到那些壞人,跟她沒關係,她承擔不起,那麼大的責任,她隻是個想把自家孩子拉扯大的寡婦。
“哢嚓,吱呀~!”
鑰匙插進鎖眼的聲音,驚動了此時神經異常敏感的秦淮茹,一臉驚恐的秦淮茹,瞬間臉色變換,演技上線,楚楚可憐,雙眼含淚的看向了房門。
“咚~!”
門被推開,最讓人意想不到的人,出現在了門外,屬實讓秦淮茹有些意外,但仿佛,又在情理之中。
“小峰,小峰,我對不起你,我,崔大可他不是人,這都是他做的事兒,我都說了,不要招惹你,彆招惹你,你是廠長,胳膊擰不過大腿,會給家裡惹麻煩,他偏偏不聽~!”
連滾帶爬的從屋內,一路滑跪到了門口,雙手抱著李峰的胳膊,秦淮茹哭的那叫一個淚如雨下。
她並不知道李峰為什麼能出現在這裡,但哭的越狠,哭的越委屈越大聲,鍋可勁往崔大可身上甩,那就對了。
望著梨花帶雨,演員技能拉滿的秦淮茹,李峰雙手背在了身後,臉色異常的冷漠,就這麼冷眼旁觀,甚至,厭惡到把她的胳膊,掙脫了出去。
“你很聰明,秦淮茹,你知道我很了解你,你也了解我,但你這次惹了天大的麻煩,你以為我能保住你,pia,pia~!”
緩緩地蹲下了身子,李峰死死的盯著寡婦的眼睛,和她對視著,見她的目光有些躲閃,這才抬起胳膊,輕輕拍打了兩下寡婦的臉頰。
李峰沒有用力,他其實很想一個大耳光子給抽上去,寡婦惹下了天大的麻煩,讓他這個廠長焦頭爛額,但還得來給她擦屁股,這不是一個巴掌就能解恨的。
帶著一些羞辱意味耳光,讓秦淮茹仿佛直接破了防,跪在地上嚎啕大哭,什麼臉麵,完全不要了。
“我也不想,是崔大可擅作主張,我跟你李廠長又沒仇沒怨,上次崔大可找你,你不幫他說話,還警告他,他就恨你,是他想舉報你,你心裡有氣,你可以朝我撒,但這次的事情,我也是無辜的,我也差點不明不白就死了,我現在比你更恨他,我恨不得咬死他~!”
秦淮茹的哭訴聲,說的上氣不接下氣,仿佛隨時都能哭暈了過去,但話裡話外,依舊撇清著自己的關係,其中委屈的意味,讓誰聽著都感覺不忍心。
“求求你,小峰,看在多年街坊的情麵上,你幫幫姐,你幫幫姐跟他們說說,姐家裡還有仨孩子,這一次,真不關姐的事兒~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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