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身體健康的，身體健康的還輪的到你領養，早被人領走了~！”

孤兒院的工作人員，看著門口一臉訕笑夫妻倆，大致打量了一眼，嗤笑了一聲。

夫妻倆大約三十幾許，穿著的倒是得體一些，看起來像是讀過一些書的，女同誌內斂一些，聽到人家這麼說，下意識扯了扯丈夫的胳膊，可能感覺丟臉了。

“我告你們，想領養的不止你們一家，都擱裡麵登記上了，排著號呢，你們要麼也登記上，有合適的，到時會聯係你們單位，通知你們，要麼……！”

工作人員對於這種夫妻也是見得多了，要麼男的身體有問題，要麼女的身體有問題，現在離婚就像把枷鎖，不是所有人都因為這，把婚給離了，當然，也有離的，就看夫妻忠誠度了，這東西，沒法說的清。

領養，也不是那麼容易就能找到適合的，畢竟不是前些年，家裡養不起，就找地方丟了，最後彙聚到了孤兒院。

不是真養不起，缺口飯吃，哪個母親，也不會把身上掉下來的肉，給白送出去，當然，也有一些，生下來就是殘疾的。

眼睛胳膊腦袋多少有問題，當下沒有檢查，孕婦如果營養不良，生出來啥樣也不希奇，也不是個個都在醫院生，沒有記錄，那就更容易丟了。

男同誌一下就憋屈住了，聽到登記，通知單位的時候，更是哆嗦了一下。

心裡多少是有顧慮的，電話要是打到單位裡頭，不是男的丟人，就是女的丟人，誰知道同事會在身後嚼什麼舌根，脊梁骨都能被戳爛。

“同誌，就是，年齡大一點的有沒有，大一點也能接受？”

咬了咬牙，男同誌不顧媳婦的拉扯，心裡的底線又降低了一些，語氣裡，已經帶著一點哀求的意味了。

“誌鴻，大一點媽說不能要，懂事了就記事了，養不熟~！”

女同誌都有些著急了，臉都遮遮掩掩的，就怕被路過的人看見，可能確實感覺丟人。

工作人員臉色變都沒變，可能類似的這種話，在這裡上班已經聽過無數遍了，理解歸理解，嘲諷少不了。

“你們非想要男孩，這東西怎麼說，家裡有皇位啊？”

“誰家男孩子不當個寶貝疙瘩，姑娘養大了照樣疼人，男孩有個十一歲的，今年十二，才送過來，身體倍棒~！”

臉上露出了一絲揶揄的笑容，工作人員想起最近送來的那個，虎頭虎腦的，能吃，一點都不安生。

“就是~！”

“就是她母親是犯了罪，被打了靶子，你們……！”

“算了，算了，謝謝，謝謝同誌~！”

夫妻倆聽到最後補充的那一句，頓時瞠目結舌，男同誌也受不了了，擺了擺手，逃難似的，慌不迭帶著妻子逃出了福利院。

“身體健康，男孩，最討厭這些重男輕女的，哼~！”

關上門，工作人員看著房間裡的孩子們，聽著銀鈴般治愈的笑聲，無奈的歎了口氣，臉上露出了些許柔和和麻木。

講道理，像是向來領養孩子的夫妻，孤兒院當然希望這樣有愛心的人越多越好，讓這裡的每一個孤兒都能感受到家的溫暖。

但不是所有夫妻，都是想象中那麼好，許多都是被環境逼迫，沒個孩子，被人說閒話，實在受不了了，才摸索到了這裡，就這還避著人，跟做賊似的。

責任心可能並不強，帶回家後，可能並不會視如己出，特彆是如果意外突然到來，再有了孩子，那就更可悲了，還有可能胡攪蠻纏把領養的孩子給送回來。

特彆是老一輩上一代人，不要跟說男女平等，人家壓根不信這一套，封建思想作祟，骨子裡重男輕女，導致女孩丟的多。

有思想解放的夫妻，不介意男孩女孩，真心實意想帶一個回去，那種孤兒院的人都能看的出來，敞開門歡迎。

像腦子一熱的，剛才那樣，過來就想帶個男孩回去養，健康的，年齡小的，有也早就被真心願意登記的給領走了。

就像下午，王府#百貨大樓附近，又送來一個，又是六歲女孩，被好心人送來了，同為女性，在這塊屬實有些接受不了。

但還是得接受。

天色逐漸暗了下來，工作人員安撫哭鬨的孩子，吃完晚飯後，就得講講故事，讓他（她）們睡覺。

這份工作，屬實考驗人性，也考驗耐心，不同年齡段的方式也不同，年齡稍大一點的，就更管不過來了。

“賈梗，賈梗~！”

“這孩子又跑哪裡去了~！”

走廊裡，老師們的聲音，都有些稍顯不耐，這工作本來就操心，一個人要看一個教室的孩子，二三十個，碰到年齡大的，調皮搗蛋的，更是心都操爛了。

有的年齡大了，不想在這裡呆了，就私自翻牆跑出去，有的能回來，有的回不來，想管都沒精力。

隨著夜幕降臨。

小天使們一個個蜷縮著身體，一排排乖乖的躺在了炕上，很聽老師的話。

不要認為小孩子不懂事，其實稍微長大一些，他們已經會看大人的臉色了，聽話的孩子，老師才會喜歡，哪怕就是那麼一絲淡淡喜歡，也是她們努力在爭取的。

失去了父愛母愛，小心翼翼的呆在這裡，期望有一天，老師會帶著自己的爸媽降臨，把自己帶去溫暖的家。

“睡吧，睡吧，我親愛的寶貝~！”

溫柔的歌聲中，一個個小天使進入了夢鄉，老師檢查好被子，隨後關上了房門。

孤兒院磚牆的牆頭上，一個黑影踩著上半截鏤空的牆麵，凍的通紅的雙手用力一撐，圍牆上的堆積的積雪簌簌飄落。

“砰~！”

伴隨著沉重的落地聲，棒梗的精明的眸光，掃過了空蕩蕩的院子。

“回來了，回來了~！”

幾個孩子不知道從哪裡鑽了，年齡跟棒梗差不多大，男女都有，聽到落地聲，都出來了。

“吃的帶了麼？”

“地瓜，芋頭，土豆，都在這，烤好了~！”

張開棉襖，懷裡抱著的吃食一股腦的掉在了雪地上，棒梗看著圍過來的孩子們，看著他們迫不及待撿起後就往嘴裡塞的樣子，略顯得意。

都是半大小子，個頭不小，還有胳膊殘疾的，但對於棒梗帶回來的吃的，連上麵沾著的碳灰都沒擦，吃的那叫一個狼吞虎咽。

孤兒院晚上是有一餐，但對他們這個年齡來說，六點吃完，九點那就餓了。

“跟你們說，跟我混，保管能吃香的喝辣的，小鞭我都給你們帶了，明兒，我再出去，你們誰跟我……，去……自行車，五十塊總……！”

這才多久，原先被揍的鼻青臉腫的棒梗，嫣然成了其中的孩子王，不知道是不是他柱子叔的存款起了作用，人長高了一茬，也逐漸胖了回去。

吃了差不多了，商討的也差不多了，一行幾個半大小子，鬼鬼祟祟的朝著屋裡摸了過去。

直到，走廊的燈突然打開。

“我們這下午是有好心人送回來一個女孩，紮倆小辮兒，雙眼皮，長的可好看了~！”

“對對對，就是我女兒，那肯定是，她媽幫她紮的~！”

“這麼大人了，怎麼這麼不小心，你們是擱哪丟的，孩子頭繩什麼顏色？”

“紅，紅色的，她媽喜歡紅色，當時買東西的人太多，一不留神，擠散了~！”

“那你得多虧好心人，沒碰上人牙子，不然柺走了，你哭都沒地哭~！”

窗沿下，幾個半大孩子，聽到屋內的動靜，一個個頓時安靜了下來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，都沉默了，甚至，有的眼淚都快淌下來了，隻能捂住自己的嘴。

像今晚這個情形，可能是他們無數個夜晚，都曾做過的夢，很統一，父母不是故意丟的，隻是和他們走散了，現在還沒找到他們罷了。

沒找到他們罷了。

與身旁其他躲在窗戶下麵其他孩子不同，棒梗麵無表情。

他知道，他不是被丟的，彆人還有個希望，有個念想，哪天，能找到失散的爹媽，但他，是沒戲了。

他爹賈東旭，死了幾年了，他媽秦淮茹，是特務，被槍斃了，是他親眼看到的。

他的家，已經沒了，也回不去了。

但傻柱，好歹教過他一些手藝，翻窗溜門撬鎖，他要在這裡，把這門手藝，給發揚光大，帶領團隊，從這裡走出去。

“寶貝，爸爸來帶你回家了~！”

老師打著哈欠，帶著這位同誌，走到一間教室，衣服顏色款式都對上，孩子的名稱，自己單位什麼都弄好之後，就可以把孩子領走了。

誰知道，在教室門口，男同誌猝不及防，彎下腰，輕輕拍了拍手，來了這麼一句。

想要阻止，已經來不及了。

說這句話沒問題，體現父親心疼孩子，對走丟的自家孩子，心有愧疚，企圖用溫柔的聲音來彌補。

但要知道，這教室裡可是有二三十個孩子呢~！

睡著的小天使們，在聽到男人說出的這句話之後，不約而同，全都從炕上爬了起來，黑夜中，一雙雙充滿著希望的目光，全都看向了門口。

這場麵，無疑令人窒息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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